独白/迷失
夏辞拿着那张创新药的成分表说:“我怀疑曾荣德吃的抗精神病药就是他亲自研发出来的创新药。”
楚行暮从文件夹里抽出来了一张泛黄的化验单,“这是十年前钟鸣楼的药物化验结果,是市面上常见的抗精神病药氯丙嗪,曾荣德吃的是用氯普噻吨药瓶装的不明药品,把剩下的药再对照那份成分表化验一次。”
“郎朗再去找找曾樊,尽量把曾荣德从研究所里拿的资料找出来。”
郎朗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个人,“老七呢?今天怎么没见他?”
楚行暮说:“我让他去盯研究所了,就先说这么多,散会吧。”
不一会儿会议室又空了,夏辞还坐在离楚行暮三米远的位置上没动,楚行暮把所有资料整理好,抬头问他:“你还等我跟你道歉?你和杨叔合起伙瞒我的事儿是不是也得给我个合理解释?”
夏辞拉着椅子往前挪了一米:“老校长虽然老骂你,可他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一旦知道李局拿你当诱饵,他跟李局肯定说翻脸就翻脸啊,这事儿我烂在肚子里也不敢说。”
“还有呢?”
夏辞又往前挪了挪:“谁都知道师父那个案子的特殊性,照你当年的性格恐怕根本等不到出院就去质问李局了,知道的你是为自己讨说法,不知道的以为你替师父出头,到时候再有人污蔑老校长和师父互相勾结,我他妈也为难着呢!”
楚行暮转头问他别的事:“昨天让你去找药邑,他怎么说的?”
“他说钟鸣楼那几年一直被打压针对,研究所的副所长孙思曜跟钟鸣楼不一条心,钟鸣楼几次向上面申请成立犯罪精神病学研究组,但是他的申请不是被无视就是被驳回,后来钟鸣楼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最后省研究院同意他成立研究组,药邑听钟鸣楼说研究院准备给他拨一笔科研资金,后来就没消息了。”
楚行暮点头说:“穆方教授也是这么说的,当年钟鸣楼还找过他,但穆方教授是犯罪心理学专家,他也不认为钟鸣楼能从精神病犯罪里研究出什么成果,但是他帮钟鸣楼找过人手,至于那笔科研资金就没到过钟鸣楼手里,他连愿意加入研究组的人都没有找齐就去了南嘉。”
“从他准备成立研究组,前后有两年时间,正好跟创新药上市的时间对得上,你说那笔科研资金该不会被挪用了吧?”夏辞小声说道。
“有没有挪用不清楚,但这回又捅马蜂窝了,吴局什么案子都往我手里塞。”
夏辞最听不得楚行暮的马后炮:“这案子不是你自己接的吗?”
“是我答应闻缇,一定会查出当年钟鸣楼去世的真相,好在钟长新交了底,不用担心他在背后瞎凑热闹,说他沉稳,却让林绅的三两句话唬的带着闻缇就去找人,说他浮躁,居然忍辱负重了两年,不过大家都差不多,谁也别笑话谁。”
“怎么个差不多?我们比起人家可差的远了。”
“他们想给钟鸣楼正名,我们想帮师父沉冤昭雪,怎么不一样。”
楚行暮说的是事实,夏辞没什么可反驳的,看他还赖在椅子上不起来,问道:“你准备在这儿坐一天?”
“我得去趟南嘉,确认一下钟鸣楼吃的到底是氯丙嗪还是创新药。”楚行暮把手上的文件夹搁在了夏辞要拿走的资料上,匆匆走出了会议室。
他往南嘉跑了快五年,终于如愿见到了吕良善,但现在都没能改变什么,楚行暮觉得自己没以前那么能熬了,跟闻缇在一起之后越来越想偷懒,生活中不再只是工作,他还操心着另一个人的烦恼琐碎和喜怒哀乐,从市区到南嘉的这条路走了五年,他记得最清楚的居然是跟闻缇一起来的时候。
楚行暮把车停在医院外面,拿着证件进了大门,年刚过完南嘉精神病院里也冷冷清清的,楚行暮只在沥青路上看到了一个被护士领着往治疗室走的男生。
曾樊因为他父亲对精神卫生行业失望放弃了这份工作,而乔医生本该有更好的出路,却选择了留在南嘉,这些可能都跟钟鸣楼和曾荣德有关。
楚行暮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乔医生的办公室,和刚从他办公室里出来的护士打了个照面,楚行暮从门口往里看了看,乔医生坐在办公桌前埋头写东西,楚行暮不请自来的敲了一下门,走了进去。
乔医生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意料之中地说:“我就知道楚队长还会再来。”
楚行暮笑说:“我们警察查案讲究知根知底,我还是希望乔医生多配合一下。”
他拉出办公桌对面的凳子坐了下来,把一副手铐放在了乔医生的对面,目光却被一个相框吸引,他上次来的时候乔医生的桌子上除了病例什么都没有,这次却多了一张合照,是他与钟鸣楼和曾荣德的合照。
乔医生放下病历本说:“我好歹是看着闻缇长大的,也帮了你们警察那么多忙,楚队长就不能客气一点儿?”
楚行暮用他惯用的口气说道:“我要是不客气现在你应该在公安局,说吧,为什么要隐瞒你和钟鸣楼的关系?你和曾樊的成绩优异,是研究机构争着抢着要的学生,结果曾樊去了国企,你到这么偏僻的南嘉做实习生,钟鸣楼来南嘉六年你都假装不认识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乔医生料到楚行暮不会轻易罢休,这次倒没藏着掖着,“我和曾樊是同级,曾荣德是我们的导师,他和钟教授来往比较多,一来二去我也就和钟教授熟了。”
“曾樊应该跟你们说了曾荣德和钟教授之间的恩怨,我就不多赘述了,那起医疗事故让我和曾樊看到了那些研究机构里的肮脏,当时我们年轻气盛又骄傲自满,不屑于科研团队里那些私人利益至上准则:科研资金可以随意挪用和贪污,研究团队里可以随意更换成员哪怕对方是个草包,只要犯一点点错会被扑风捉影变成各种错漏。”
乔医生看着合照笑道:“钟教授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孙所长提拔上去,结果孙所长不仅没有感谢恩师的赏识,还在背地里捅了钟教授一刀。”
楚行暮想知道的答案就是这个,钟鸣楼和孙思曜的关系:“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乔医生说:“我是唯一加入钟教授最后那个研究组的人,但我不清楚钟教授还认不认识我,因为他见了我总是叫我肯特伯爵。”
作者有话说:
这章或许很无聊,但是必须要写,关于一种药品从研发到上市中间要做的实在是太多了,花费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各个研发组实在太忙了,生啃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大概了解了从研发到上市的流程,但是案子里能用到的不多,所以有不妥的地方不要较真。
第149章 李尔王12
楚行暮把保存在档案袋里十年的药物成分化验单也放在了乔医生面前,问他:“钟鸣楼在南嘉治疗了六年,他的主治医生是谁?”
乔医生拿起化验单摇头说:“他没有主治医生,他吃的药是他自己向院方申请让研究所送过来的,他去世那年我和一个同事说起他吃药的事,我才知道研究所每个月都会把药送到医院。”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不清楚,不仅如此他连闻缇的药也停了,一开始我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有那么大的权利,让院方同意他所有的要求,但是后来我听说孙思曜当了下一任所长,大张旗鼓的更换了研究所各个科室和团队的人。”
乔医生放下化验单笑了笑:“可这么多年研究所的项目研究成果不进反退,孙思曜吃的一直是钟鸣楼留下来的老本,研究所里大换血,想一跃成名的人多的是。”
楚行暮对科研方面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却常听人说有些科研条件有多艰苦,在他的意识里也觉得那些人是真的为了毕生事业呕心沥血的,可无论在什么行业,理想和现实有出入,或许研究所里的人对曾荣德去世的冷漠的原因就是这个。
有些人视利益、金钱、声誉和地位如草芥,有些人则将其视为生命,所持理念不同,方法和手段不同,更甚者为此犯罪也在所不惜,所有行业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