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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神眨眨眼

作者:ranana 时间:2020-11-08 15:16:37 标签:年下 都市

诗是波德莱尔的诗《La Vie antérieure》,中文译名可能叫《前世》?
阿波罗(下)
我们追赶着厄洛斯,他的身姿灵巧,脚程又快,才追了一阵,我的眼睛就已经没法捕捉到他的身影了,我只得跟着阿瑞斯,跟得很吃力。这让我感到沮丧,精神上的无力侵蚀了我的肉体,在经过一片青草地时,我的双脚再跑不动了,我的呼吸跟不上风的节奏,我只得停下,扶着一棵树直喘粗气。人啊,就是这么容易疲劳,这么容易停下脚步,这么容易放弃的吗?人啊,身体难道永远跟不上目标吗?
阿瑞斯还在前头跑着,这是哪儿呢,城市去了哪儿呢?这里还是雅典吗?这里还是希腊吗?这里的路怎么如此坎坷不平,地上不是小坑就是泥土龟裂的缝隙,磕脚的石子到处都是,这儿真荒凉,青草地连着青草地,远处依稀有山吧,但也可能是高处的云而已,一块连着一块,看上去像山。我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了。我坐在了这棵树下,这是棵什么树?叶片扁而长,闪着银光,树枝又细又黑,枝头点缀着斑斑阳光,一时晃了我的眼睛。风在呼唤我的名字,我也听不出来是北风还是西风在呼唤我了。
那呼唤声越来越近,我揉揉眼睛,只见我面朝着的那条碎石小路上跑过来一个人影。阳光太刺眼了,我努力辨认,那人可真高大,那人的双臂看起来很有力,双腿看起来很结实,那人的黑头发经由阳光之手,被调和出了柔和的光泽,他的黑色眼睛明亮而深邃。是阿瑞斯。奥林匹斯的战神。爱神的爱人,爱着爱神的一个神。
哪个凡人会拥有这样一双既让人快乐又惹人忧郁的眼睛呢?
阿瑞斯走近了,他低头看我,呼吸平稳,脸上,额头上不见汗水。我坐在树荫下却热得出了一身的汗,口干舌燥,只能发出最低廉的砂纸被磨响时会发出的噪音。我问阿瑞斯:“你跟丢了吗?”
阿瑞斯摇头:“不,我发现你不在我身边了,我便来找你。”
我说:“我在你面前出丑了,你尽管去找厄洛斯吧,或许他知道回去奥林匹斯的方法。”
我说:“阿瑞斯,我失去了我的神性。”
我又说:“人们不再需要我了。时间让他们发现了光明神的真面目,他不过和他们一样,拥有他们所拥有的所有低劣的特质。”
阿瑞斯说:“一个贪婪的人是不会觉得贪婪是低劣的,一个丑恶的人是不会觉得丑恶是低劣的。”
我说:“人能接受自己的低劣,但是我曾是神,我不能。”我说,“这让我痛苦。”
我挥了挥手:“你走吧。”我示意阿瑞斯离开,并说,“我知道,你的神性还在,你能回去奥林匹斯继续做你的神,人们是离不开你的。永远。”
阿瑞斯说:“福玻斯。”
他再度呼唤我。
我不看他了,我觉得更热,我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阿瑞斯坐到了我身边,我诧异地看他,问道:“你不去追赶厄洛斯了吗?”
阿瑞斯说:“那小子跑得太快,我追不上啦!”他一拍自己的腿,“我是老骨头了。”
我说:“你不会老。”我说,“我会。”
阿瑞斯皱起眉数落我:“我看你青春的很嘛,还没老就开始担心自己会老了,你倒真有点人的感觉了。”
我笑了,我望着他来的那条路,路上白茫茫的,我说:“现在怎么办?“
阿瑞斯摸出一张火车票,瞅瞅我,我也从口袋里摸出了张火车票,我说:“真奇怪,它还在。”
阿瑞斯看了眼天空,问我:”为什么人类的登月计划要以阿波罗的名字来命名,难道不应该叫阿耳忒弥斯吗?”
我说:“那就太长了!太容易被忘记了。”
我说:“尽管阿波罗也会被忘记,人人都以为他是太阳神,但他只是生来和太阳拥有相似的光芒。”我又有些难过,“假如阿波罗是太阳,他应该习惯了升起和落下,但是他不是,他只习惯站在高处,还未习惯在低谷徘徊。”
阿瑞斯握住我的手,我看他,他也看着我,激动地表示:“你是历经九天九夜才出生的福玻斯,天鹅在你的头顶盘旋,女神们为你献上祝福,你生来光明,生来高洁,你的命运里没有低谷。”
他又说:“我们是世间罕有的希腊神了,切勿妄自菲薄,贬低自己,要是遇到了上帝和圣子,可不能让他们小看了!”
我哈哈大笑:“上帝?圣子?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阿瑞斯脸色一变,道:“总之……总而言之……”
他松开了我,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了。我拍了拍他,起身说:“那我们就回雅典吧,去坐火车,回奥林匹斯。”
我说:“去找阿佛洛狄忒,打听她的行踪。”
阿瑞斯接着我的话,说:”倘若她去了冥府悠游,我们就去冥府找她,倘若她在命运的洪流中香消玉殒,那我就去命运的洪流里打捞她的残骸。“
我低下视线,我脚边的石子露出尖尖的脚,我的脚底可能起了个水泡,有些痛。我说:“你爱她。你真爱她。“
我还说:“可能真是如此吧,只有爱可以拯救战争。”
而光明做不到。
我和阿瑞斯走在那不知通往何处的石子小路上,恍惚间,白天像是夜晚,每一个夜晚都像是在不停重复那个夜晚。那个我爱着他,他爱着阿佛洛狄忒的夜晚。
我已经戳破了太多阿佛洛狄忒的秘密了,这个秘密,我就不说了吧,况且……
不……如果,假如……
也许……
我看了阿瑞斯一眼,问他:“能告诉我,你是何时爱上阿佛洛狄忒的吗?”
阿瑞斯说:“在一个夜晚。”他停住,蓦地显得苦恼,但什么也没说。
这时,一个牧羊人赶着一群绵羊迎面朝我们走了过来,阿瑞斯忙上前打听:“这里是哪儿?你可见到一个黑色头发的少年人经过?”
那牧羊人为我们指了路,再走个三十来分钟,我们就会看到一片村落,那黑发的少年就在村落里唯一的小酒馆坐着。说完,那牧羊人就走开了。我们与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我回头看那牧羊人,我想起那则关于牧羊人的预言了,这让我觉得不详,但阿佛洛狄忒不在此处,或许这个牧羊人并非预言中的那位牧羊人。
毁灭。
这个词又钻进了我的耳朵里。我摸了摸耳朵,不,不去想它了,也不想那个牧羊人了,我开始想诗,我的前世,金碧辉煌的殿堂,一望无际的海面。
我探索叫我痛苦的秘密。
羊群雪白,仿佛一片沉甸甸的云,飘远了。
没多久,我和阿瑞斯就走进了那牧羊人所说的村落,也找到了他说的唯一的酒馆,酒馆的招牌挂得很高,石头堆的屋子,顶上插了面希腊国旗。我们走进酒馆,一进门就看到了厄洛斯。他独自靠着吧台,肆意抛洒着迷人的目光和微醺的眼神,吧台后的酒保冲我们挥手,说:“你们今天来早了!!”
我和阿瑞斯面面相觑,厄洛斯一打量我们,和酒保说了句什么,酒保忙和我们道歉:“那可真不好意思!”
厄洛斯招呼我们去他边上坐。
他可真受欢迎啊,不光酒保认识他,酒馆里端盘子、抹桌子的也全认识他,那些客人们,无论男人女人们都爱和他搭上几句话,尤其是男人,对他热络得不得了,有的还嚷嚷着要他和他们一起玩牌。人们全像农家,红红的脸膛,亚麻色,乱糟糟的头发,不修边幅的打扮,粗糙的眼神,狂饮麦酒,大啖吃食的模样,和千百年前的希腊农户没有任何差别。
厄洛斯没坐去任何招揽他的人身边,他手里有一杯啤酒,我们走到他边上后,他和酒保说:”再来两杯,给我的朋友阿波罗和阿瑞斯。“
酒保朗声笑了,上了两杯啤酒给我和阿瑞斯,冲我们乱挤眼睛:“老实和你们说,我昨天还和雅典娜睡了一觉呢!”
他冲厄洛斯比划了下,我看了看厄洛斯,我终于有功夫和心思好好打量他了,他不是个小孩儿的样子了,无论体形还是样貌,浑然一个少年人。他继承了阿瑞斯的黑头发,黑眼睛,他有阿佛洛狄忒的嘴唇和鼻子,他的脸小小的,手臂纤长,皮肤荧荧发光。我问他:“你常来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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