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之陨罪书
裴情想了想,“有道理。”
“失踪时间越长,线索就越薄弱,越难侦破。第四名失踪者贾冰老师是上周六失踪,我们这次从他身上着手。”花崇视线调转,“小柳哥、海梓一会儿和我去川明二中,小周、岳越、赔钱……裴情你们去市局,调取尽可能详细的排查记录,向负责侦查的刑警询问具体情况。”
许小周和岳越齐声道:“明白!”
海梓贼兮兮地看裴情,小声说:“花队也喊你赔钱了。”
裴情冷冷道:“还不是因为你乱叫!你是狗吗?”
海梓想也不想就道:“汪!”
裴情:“……”
海梓:“……你什么都没听到!”
警车驶向川明二中新校区,柳至秦看着花崇,花崇看向窗外,而窗外是全然陌生的景象。
他在这座城市度过了乏善可陈的中学时代,18岁离开之后,就很少再回来。于他而言,倾注了汗水与一腔热血的洛城更像是故乡,遥远的莎城则是一个永远不会遗忘的地方,而这里只是路过的驿站。
上次回来已经是四年前,当时是父亲花林茂59岁生日。
川明风俗是“男办九,女办十”,59岁算是大生,所以花林茂在酒店订了十几桌酒席,宴请同事和朋友。他匆匆回来,送礼之后又匆匆离开,来不及也不愿意流连,和宴席上其他宾客没有区别。
此番再来,才发现市区已经整个变样,再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川明二中是他父亲花林茂工作的地方,却不是他的母校,他在川明二中只念了短短半学期。
当年,父母因为感情破裂离异,花林茂不到半年就找到新的另一半,继母也是二中的老师,且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儿子。因为父亲和继母的关系,这没有血缘的弟弟将来一定会入读二中,而他正值叛逆期,内心无法接受新的家庭成员,更不愿与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同在一所中学读书,于是坚定地从二中转到了离家最远的十三中。
那时的心境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也许曾经希望过父亲挽留自己——少年人就是这么矛盾而敏感,可父亲只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点了点头,“你愿意去十三中就去吧。”
二中是重点高中,十三中则在全市排名末尾,每年能考上一本的学生很少,大多学生只是混一个高中文凭而已。部分从十三中初中部毕业的学生甚至连高中都懒得上,打工的打工,读技校的读技校。
转到十三中念了一段时间以后,他隐约明白父亲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因为二中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学校,即便是在职老师的孩子,也不是说进就能进。他已经占了一个名额,若继续在二中念书,父亲和继母就不方便将弟弟送进来。
他主动提出转学,倒是解决了父亲的后顾之忧。
思绪拉回,警车已经驶入二中新校区。道路两旁十分冷清,沿途虽然有不少篮球场、排球场、羽毛球场,但几乎看不到学生在里面运动。
这些球场仿佛只是修建起来作为摆设,像博物馆的展品一般供外来者参观。
“在二中,球场一般不会使用。学生们的时间都贡献给文化课了,升上高中之后,只有高一还能上上体育课。”花崇回头给柳至秦解释,却直接撞进柳至秦的视野里,他愣了下,问:“你在看我?”
柳至秦也不否认,“嗯。”
“看多久了?”这问题其实根本不用问,一个人在长时间注视你的时候,他的眼神会有些许凝滞,就像你的影子已经刻在了他的眸子里。
柳至秦那眼神,花崇一看就知道他看自己已经很久了。
“你发了多久的呆,我就看了你多久。”柳至秦说。
花崇垂着的眼尾轻轻一提,笑道:“小柳哥,你是不是很想窥探我学生时代的秘密啊?”
柳至秦说:“如果我说是,那你愿意和我分享吗?”
花崇溺在恋人的目光里,半晌咳了声,“解决掉这次的案子,我带你去我母校看看。”
柳至秦笑了,“你一定在历届优秀学长的光荣榜上。”
这时,车停稳当,花崇推开车门道:“错了,靠拳头闯天下的校霸怎么可能上光荣榜?不上黑榜就不错了。”
柳至秦说:“不知道当年的你遇上当年的我,打架谁比较厉害。”
花崇说:“你想说你也是校霸?”
“不至于。”柳至秦道:“但校霸打不过我。”
花崇乐了,“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柳至秦:“嗯?”
花崇:“你想想啊,当年的我念初中时,当年的你是什么?”
柳至秦:“……”
小学生。
花崇又道:“当年的我升入高中了,当年的你也不过是个初中生弟弟。”
柳至秦想终止这个话题,花崇却偏不,“我们的年龄差现在看虽然不算什么,但当年算啊。我念初中时吊打你绰绰有余了,安岷弟弟。”
柳至秦叹气,“花哥霸气。”
校园里教学楼虽然多,但真正使用的只有四栋,初一初二两栋,高二两栋,失踪的贾冰老师平时就在高二楼五楼工作。
此时是下午3点多,除了几个上体育课的班级,其余班级都在教室里上文化课。
花崇、柳至秦、海梓在年级主任和市局刑警的陪同下沿着楼梯向上,偶尔与拿着书本卷子的老师擦肩而过,能清楚看到他们脸上的不安。
朝夕相处的同事毫无征兆地失踪,而市里已经出现多起教师失踪案,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出事的会不会是自己。
年级主任五十多岁,看上去和所有重点中学的年级主任一样,虽然头发不剩多少,但精力旺盛,仿佛一动脚步,就能和逃课的学生来一场马拉松。
“我和贾老师一样,教的也是数学,他来实习时,还是我去面试的他。”年级主任推开五楼的数学组办公室,走向贾冰的桌子,“在教学上他绝对没有问题,也不存在什么师德问题,去年考虑到他年纪轻,容易和学生打成一片,我们还想让他当班主任。但他说自己要带竞赛,经验也不足,所以推掉了。王队上次说什么要调查贾老师的人际关系,看他是不是得罪了谁。我说这怎么可能呢?他那性格,不会得罪人的。要得罪人也是我得罪人!”
王队就是分局负责这起失踪案的刑警,这趟没跟着一起来,只派了两名队员过来。
听年级主任这么说,两人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其中一人争辩道:“人际关系排查是必须要做的。”
花崇也道:“王队的做法没错,贾老师无故失踪,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只能查人际关系。”
“那你们的意思是,贾老师犯了错,被人报复?”年级主任的想法颇为古板,“可他是个好老师啊。”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在场。自从贾冰失踪,警察几乎每天都来,他们被询问了好几次,见这次来的是生面孔,都有些疑惑。
柳至秦在每个人脸上一扫,注意到一位女老师眼睛通红。
“还没有消息吗?”女老师刚说一句,声音就哽咽起来,“怎么会出事啊?”
“曾老师,你过来。”年级主任招手,又转身向花崇介绍,“曾老师周五晚上下班还见过贾老师。”
一间空置的教室里,曾韵低着头,时不时抹一抹眼泪,“他们说,小区的监控看不到贾老师,他应该是周五晚上离开学校之后,就被什么人带走了。是我的错,那天下了晚自习,他回办公室已经10点过,校车开走了。我叫他搭我的车回去,他不肯。我如果坚持,他就不会出事了。”
接送老师的校车是10点出发,如果没有赶上,那就只能住在教职工宿舍或者师风小苑。这些花崇都已经了解。
“你不必过度自责。”花崇道:“我看到周六下午贾老师有竞赛课,他也许本来就不打算回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