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过去
“仰面,被捅死的。”
筱满便仰面躺在了床上:“穿着什么样的衣服?被捅了多少刀?”
“睡衣,十七刀左右,腹部,大腿根部都有。”
”大腿根部的伤口和腹部的伤口施力程度和角度一致吗?“
“施力程度差不多,伤口切入的角度稍有些倾斜。”
“什么样式的睡衣?”
“普通的短袖短裤,棉布的。”
“什么图案?”
“粉色圆点的。”
“粉色?和这卧室的墙壁差不多?”
“差不多。”
“新吗?”
“还可以。“
“她多高?”
“一米六五。”
“被子呢?”
“空调被,薄薄的那种,卷在一边,被子完好无损,就是弄到了一些血。”赵尤说:“发现尸体的时候,嘴上贴着胶带,双手被胶带捆在身前。”
筱满并起手,把双手摆在身前:“这样?”
赵尤点了点头,站在床边看着他。筱满闭上了眼睛,继续发问:“胶带是家里的东西吗?什么胶带?”
“布胶带,在这间房间里找到了半卷,上面没有任何指纹,可能是张立带来的。”
“凶器呢?”
“凶器怀疑是一把弹簧刀。”
“也是他带来的?”
“不清楚,但他应该带走了那把刀。”
“你说张立被弃尸在红旗桥下,致命伤是什么?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
赵尤想了想才回答:“就当是在他身上发现的吧,他身上还有手套,钱包,钱包里只有身份证。”
筱满撑开了右眼的眼皮,撇着嘴,怪里怪气地看着他。赵尤讪笑了声,说:“他的尸体被发现的来龙去脉有些复杂。”
筱满就又合上了眼皮,他问:“张立的不在场证明有什么问题?”
“这……也有点复杂。”
筱满不无嘲讽:“你这案子里有不复杂的事情吗?”
赵尤反问他:“那你觉得他的动机会是什么?你就当我没说过张立是疑犯的事,你觉得他有嫌疑吗?”
“怎么没有,美剧看过吗?好莱坞电影看过吗?老婆死了基本都是老公干的。”筱满坐了起来,弯着腰,摸着床单说:“凶手应该认识这个女人。”
他的声音忽然很低,几乎嘶哑。赵尤不得不靠近了他一些,以便能将他说的话听得更清楚些。他问筱满:“怎么说?”
筱满又躺下了,这次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沙哑地说着:“假如你是凶手,冲着我来的,就是来杀我的,你进了卧室,看到我盖着被子,很薄的那种空调被,在睡觉,你戴了手套,手里拿着刀,你会怎么做?”
赵尤没动,也没回答。筱满瞥了他一眼,捂住了自己的嘴,抬起右手作势捅自己的肚子,说道:“捂住嘴,不让我发出呼救声,然后就捅,一刀,或者两刀,或者三刀,四刀,就朝一个地方捅,你觉得有必要掀开被子……”
他的声音发闷,赵尤又得靠他更近一些去听他说话。
“用胶带封住我的嘴和手吗?你觉得有必要捅十几刀,还有几刀捅在了别的地方吗?”筱满平躺着,平静地说,“如果你是个入室抢劫的小偷,你进来卧室要偷东西的时候我醒了,看到你,我要呼救,我要逃跑,你抓住了我的头发,你情急之下拔出随身的弹簧刀捅了我一刀,两刀……然后,我的女儿听到呼救声过来了,你就去抓我的女儿……我这时一定会反抗,会大声喊救命……“
赵尤坐在了床上,说:“室内没有搏斗过的痕迹。”
筱满说:“或者你捂住了我嘴,威胁我不要出声,然后用胶带封住了我的嘴,绑住了我的手,你在屋里搜刮钱财,离开之前,你决定杀人灭口,”筱满摸着自己的肚子,“这种时候……你不会捅我的肚子和大腿十几刀,你会……”
赵尤碰了下他的脖子:“我会割开你的脖子,或者捅你的心口。”
筱满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不过很多时候,犯罪分子在作案时的行事逻辑不能用常理来分析,你永远不会知道人在恐惧和激动的操纵下,在肾上腺素分泌过旺的时候会作出些什么事情。”
赵尤点了点头:”就像喝醉了一样。”
筱满爬起身,靠在床头,抱着左腿的膝盖,咬着指甲说:“凶手想控制这个女人,想告诉这个女人,他凌驾于她之上,他能操纵她的生死,分散的伤口更像是一种宣告,宣告他有这种能力……让这个女人痛苦的能力。”
他分析着:“凶手的体型和力量在这个女人之上,但两人的社会地位却不是由这种力量决定的。”
赵尤问他:“去他女儿的房间看看吗?”
筱满从床上下来了,和赵尤去了田子息的房间。筱满进去了就说:“这间房间的墙壁颜色和田可人房间的墙壁颜色一模一样,是吧?”
“是。”
田子息房间的墙上挂了许多证书和奖状,筱满打开衣柜翻了翻,嘀咕了句:“衣服也和她妈的差不多,款式,颜色都差不多。”
他关上衣柜,斜眼看向了房间里那张单人床。床上铺着粉色的床单,床上有个用胶带贴出来的人体轮廓。
赵尤和筱满并肩站在了床边,都盯着那人形轮廓。
“也是被捅死的?”筱满问道。
“被捅死的,嘴也被胶带封住,手也被胶带绑住,仰面,穿着睡裙,粉色的卡通熊图案的,短袖,很长的裙子,不算新,三刀,就在腹部,几乎是同一个位置,捅得很深。”
筱满说:“他的情绪发泄完了,冷静了下来。”
“你觉得他也恨她吗?”
“我觉得他在完成任务,她是他某个计划,某个任务的一部分,解决了他,他可能就……”筱满停了会儿,沉下了声音,“可能就自由了……”
赵尤说:“听说张立想买一辆小货车,自己用,打算去跑货运,他们家里原本有辆车,在田可人名下。田家失窃的脏物已经追回来了一些了,在那里发现了张立的驾照,唯一的一张银行卡。”
筱满说:“你这案子听上去是有点复杂,他的驾照和银行卡没在他身上,反而在失窃的赃物里?”
赵尤笑了笑,问筱满:“有意思吗?”
筱满点了根烟,还看着那床上的轮廓:“你有点冷血。”
赵尤说:“我爬下去看看吧。”
筱满点了点头,赵尤把万能钥匙给了他,他发现筱满的手有些冷,他碰到了他手里的汗。但说不清是热出来的汗还是冷汗。他看上去好像很热,拉扯着衣领,手扇着风往外走。
赵尤从露台出去,往下爬,到了三楼的位置,他给筱满打了个电话,听到屋里传来手机铃声,赵尤朝着屋里一个一闪一闪亮光的地方挥了挥手。
筱满接了电话,问他:“你怎么有我的号码?”
“支付宝帐户信息。”
筱满轻笑了声,赵尤往里张望,这时连亮光也看不到了,屋里混混沌沌的一片。他爬在这个位置,正好挡住了照进屋里去的月光。他道:“什么也看不清,你开一下灯吧。”
一辆货车鸣笛路过,筱满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开一下灯。”
灯光亮起来,室内暖融融的,赵尤看到了筱满,站在客厅茶几边上,周身是一圈茸茸的黄色毛边。赵尤揉了揉眼睛,筱满问他:“不开灯就什么也看不到吗?”
“看不到,乌漆抹黑的一片。”赵尤隔着防盗窗和筱满讲电话:“会不会是为了涂指甲油,开了灯看得清楚一些,杀人的时候不开灯倒也没所谓,只要确定人没气就行了,清理尸体应该是在浴室完成的,那客厅里不开灯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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