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过去
“对啊。”詹轩昂说,“我就在组里嘛,突然就接到电话说嫌犯已经被击毙了,”他拿攥在手里的纸巾擦汗,怎么也想不通似的,“然后隔天就找到了嫌犯的家,我还问戴柔了,我说筱满怎么分析出来的,这分析出来了不也应该开会的时候先说一说吗?”
“您没当面问筱满啊?”
“他当时在404和嫌犯发生争斗,受伤了,送去医院接受治疗,我倒是想见,没见着,后来说是心理方面出了问题,有应激反应,离职了,我就没见过他了。”
赵尤笑着问詹轩昂:“您有什么理论?您不会无缘无故和我聊这个案子吧。”他还问道:“王长明特警做得好好的,不会无缘无故调去当老师吧?”
詹轩昂说:“本来老雷和我已经敲定了调你去专案组,戴柔没同意,说因为小尹的事,你算是涉案人员,不方便,这案子她有绝对的话语权,之前那案子算在了她的头上,省里几个领导都很信她,她说不,那就是没戏。”
他盯着赵尤:“你是不是自己在查十年前的案子?”
第十五章 筱满(上)
筱满感冒了,鼻塞严重,不停往外淌鼻涕,在室内总觉得喘不上气,脑袋一阵阵发晕。天亮了,他起身后就去把舞厅里的窗户都开了,可还是觉得不通风,时间虽然还早,但阳光已经很热辣了,空气里湿度又很高,开着窗反而更难受,他就把窗又都关上了,拿了盒纸巾抱着,开了空调。
尹妙哉说:“你这叫热感冒。”她问他,“还是睡得不够?”
她起得比筱满早,已经下了一趟楼,买了不少早点回来了,把茶叶蛋,煎饼,红糖蒸糕,粽子,豆浆在吧台上摆了满满一桌。
筱满走到了吧台前,擤着鼻涕说:“估计是贪凉快,对着电扇吹了一晚上吹病的。”
尹妙哉附和着点着头,她正专心致志地拿着剪刀拆粽子,朝身后努了努下巴,说:“我去叫过吕阳了。”
筱满坐在了一张吧台高凳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他手心里的掐伤已经结成了几道短短的,棕色的线。筱满握了握拳头,一点都不痛。他抽了两张纸巾捂住鼻子,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
尹妙哉拆了只肉粽出来,把它放在了一只玻璃碟子里,说:“我起来的时候手帕掉地上了,你睡着了,我估计你也没睡多久,不想吵醒你,就帮你洗了,挂在楼上浴室里了。”
筱满看到那浓油赤酱的大肉粽,打了个酸嗝,揉着太阳穴走进了吧台,说:“我去洗脸刷牙。”
尹妙哉又拆了一只红豆粽,她把沾着糯米的粽叶卷了起来,低着头,清理掉在水槽里的棉线,轻声说:“你和赵尤碰面了?”
“路上碰巧遇到。”筱满看着她,挤出一个笑:“你放心,我没把你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哪条路上啊?瑶池周围?”尹妙哉的额头上挤出了许多抬头纹,“他不会来这里盯梢吧,不会知道我在这里吧……”
筱满拍了下她:“我看他最怕盯梢,他坐不住。”
尹妙哉啧了声,仍旧忧心忡忡的:“你不知道他这个人,他很狡猾的,他只给你看到他想给你看到的那一面。”
“哇噻,他这么百变?”筱满走到了楼梯上,尹妙哉喊了他两声,叮嘱他:“你再喊吕阳一声吧,再不起就要迟到了。”
她又说:“反正你们要是下次再遇到,你最好一句话都别和他说,免得被他套话,被他听出来有古怪。”
筱满笑着应下,扭头朝她敬了个礼,转身上楼去了。到了楼上,他先去敲了敲吕阳的房门,吕阳在屋里懒懒地回了句:“知道了,知道了,起了,起了。”
筱满指着浴室说:“我现在去冲个澡,洗脸刷牙,等我搞定,要是你还没起来,明天你就自己去接你妈吧。”
吕阳不出声了。筱满又拍了下门板:“你快起来吧,尹老师买了好多好吃的!”
“反正明天也是尹老师送我们过去啊……”吕阳打着哈欠说道,他问他:“你的声音怎么了?感冒了啊?”
筱满苦笑着从那门前走开了,钻进了浴室。这感冒来得实在凶猛,他发着热,又不时想打哆嗦,觉得冷,冲了个热水澡之后头更晕了,耳鸣得厉害,勉强洗了把脸,扶着墙回到了自己房间里,喝了一大杯苦艾酒才算好受了些。就在他咬着牙刷在衣架前找衣服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像是属于两个人的,筱满拍了拍耳朵,耳鸣消褪了些,那两个脚步声似乎是属于一男一女的——起码一个人的体重轻一些,一个重一些。
杂乱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房门前。尹妙哉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这位张律师,您在下面等吧,就这么进人房间不合适吧。”
她的口吻焦急。
“这位女士,这件事情和您没什么关系吧。”一个男人一板一眼地说道——他的声音离门很近。
筱满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张律师”的声音,这是张惠芬的律师,也姓张,大名张峭。筱满漱了个口,擦了下嘴巴,麻利地套上一件衬衣,抓起西装裤,把衬衣衣摆塞进裤腰里,系上皮带,给张峭开了门。张峭手里提着个公文包,筱满见到他,满面笑容:“张大律师,您好,您好,请进,请进,进来坐。”
尹妙哉站在张峭后头,拉长了脸,不太服气的样子。
筱满忙和她说:“没事,没事,张律师应该是找我来商量明天的一些手续的。”他笑眯眯地请张峭进屋,“是吧?”
尹妙哉也要进来,张峭一扭头,看着尹妙哉,声如寒冰:“这涉及到我客户的隐私。”
“那你有什么事就喊我。”尹妙哉看着筱满,振振有词:“你和这里的老板是建立了实际劳务关系的,律师也没办法随便赶你走,你可以报警的。”
筱满笑着点头,尹妙哉便给他们带上了门,听她的脚步声,她约莫下楼去了。筱满问张峭:“喝点东西?”
他打开冰箱找了找,这冰箱里除了烈酒就是啤酒,筱满一转身,和张峭笑了笑:“还是下楼吃点早饭?”
张峭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眼神也是一刻都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似的。他问道:“那个女的就是你和张姐说的交的女朋友?”
“啊?啊……”筱满含糊地应着声,打开了电风扇,一缕热风钻进了他的鼻子里,他连打了两个喷嚏,忙找了条毛巾捂住鼻子擦鼻涕。耳鸣又开始响了,筱满靠着墙站着。
张峭说话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从很远的山谷里传出来的。筱满分辨了会儿才听明白他在问什么。他问他:“你这里没空调啊?”
筱满赶紧抬起头笑着看张峭,指着隔壁说:“吕阳的房间里有,再苦不能苦孩子啊,您说对吧?”
筱满又是一个喷嚏,这下泪花都打出来了,他擦了擦眼睛,瞥了眼地上的床垫,说:“不然我们还是下去说吧,还有个坐的地方……”
“热死了,“张峭走到了他边上,打开了窗户,站在窗口拿手扇风,说,“闷死了。”
窗外只有又热又湿,沉甸甸的空气。摇头晃脑地打着风的电风扇把外头的一团热气吹了进来,这热气顿时成了一只无形的,滚烫的皮球,在天花板,地上,墙壁上乱弹。筱满被这热气皮球砸到了好几次,头昏脑胀地揉搓着鼻子,他的视力和听力都有些模糊了,看到张峭的嘴皮子开始动,他忙竖起了耳朵,认真捕捉他说的每一个字。
“其实是涉及到你的隐私。”张峭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筱满,“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女的是怎么说的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你请来的演员,反正……”
筱满琢磨了良久才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拿了那信封,一掂量,颇有分量,他嬉皮笑脸:“惠芬姐给我的遣散费?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筱满去搓了搓那块毛巾,顺便又擦了把脸。张峭又开始说话,筱满忙转身盯着他的嘴巴看。他的耳朵里现在只有嗡嗡的声响,张峭的说话声很微弱了,他必须靠辨别他的唇形来判断他说话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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