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前程
这些年过得太单纯了,小本生意,还用不着经营太复杂的上层人际圈,眼下也就没有渠道打听了。
常年不在阳城的迟雪,反而比我有路子。
他比预定多呆了一天,抽空带我去了家茶室。
那茶室看着寻常,藏在和孤绪路差不多的老街巷里,除了装潢的审美简洁怡人之外,一眼也看不出什么特色了。
却据说是阳城人物们热衷光顾闲聚的地方。官场商场,许多叫得响名字的人都喜欢来。
迟雪带我去参加了个牌局,攒局的人自己都没到,包厢里已经有七八个人。
迟雪是影视明星,自带光环,他一进门,很快成了中心。
同攒局人通了个电话,他便招呼大家“先来几局”,自己上了牌桌。七八人中出三人和他打,剩下的要么观战,要么计分。
呆了两个小时,边打牌边聊天,展云鹏的消息就有了。
他人被扣着,还没开始审。只是一条小鱼,还得靠他钓更大的鱼。案子不小,这才刚开始,官方该捂的捂得很严,外面流传的多是烟雾弹。
“……我们这也就是随便听听聊聊,要真料还得靠李局。但他这两天都没来,打电话也不接,估计忙着吧。唉,阿雪,你是不是跟展老板有生意往来?”
迟雪半真半假地说:“别提了,被他害惨了,搞不好下一个就扣我了。你们有什么消息,多给我透透啊!”
“那当然,萧总那么多项目在阳城呢,养活多少老百姓……”
傍晚时分,一个中年男子来了,大家纷纷起身招呼。
迟雪下了牌桌,走过去和他击了个掌:“我位置风水顺,你上吧,我走了。”
那人探头瞥一眼桌上的记账本,露出满意的表情,也不留他,只客套道下次聚。
迟雪回头拉过我的手,径直出门去。
他这样当着人牵我,我总觉得不是很放心。忍不住回头,果然看到那包厢门还没关,里面不乏看热闹的脸。
我挣了挣,迟雪不以为意,反而扣得更紧了,甚至有些兴奋炫耀劲儿。
“没关系,别理他们。”
“你上次也乱来,不要前途了?”
我们已经走到楼梯口,他仍紧牵着我的手,压了压帽檐,轻哼一声:“我不怕。越不顺利,我越不怕麻烦。有多少麻烦,我接多少。”
……要命,听出这疯玩意儿满腔难抑的兴奋劲儿,我居然也跟着有点豁出去的冲动。
第47章 哥,你愿意陪我回家一趟吗
在我尚看不见的地方,六月的暗潮汩汩涌动着。
电影的制作进程紧张,忙里偷闲终有时,迟雪没办法再多留了,打探过展云鹏的事情之后就买了深夜航班回京。
转天,派了白助理来阳城。
白助理到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替他把曾玉菡押送回家。我才知道,萧泰林在阳城是有常住宅子的,曾玉菡这一个多月都属于过家门而不入。
“太太下山了,很久没见过你,很想看看你。”
先前迟雪亲自劝说,曾玉菡都不从。白助理这一来,就上了杀手锏——搬出曾玉菡他妈。
我起初单看白助理说话还没理解过来,尔后才捋明白,原来曾玉菡的母亲常年住在一座佛寺里,是一名俗家弟子。
曾玉菡听了,态度略有松动,转过身背对白助理,鼻头一皱,神情有些怨念:“哼,她想见我我就要见她吗?她配吗?”
白助理默然不语。好一阵,他们两人都没说话。
曾玉菡面对着我,起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抬起脸,眼神试探,一字一句口型清晰地问:“哥,你愿意陪我回家一趟吗?”
他第一次这样叫我“哥”,提出这样的请求,全不在我意料之内。我一时愣住。
他似乎也自觉唐突,欲言又止地抿了几下唇,但终究是没有撤回邀请。
脑海中过了一遍手边的事情,说清闲,也有的是悬在心头的问题。说忙碌,又哪一件都只是被动等待。
何况,无论是展云鹏的麻烦还是孤绪路十六号的买卖,他都半只脚掺在里面,情况清楚得很。我要是拿这些推脱,也太敷衍了。
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成为我不愿意敷衍的对象。真的是奇怪,他仿佛天生有一种吸引,让我不由自主信任他,拿他当自己人。
“好吧。”看他眼巴巴的,我到底点了头。
他眼神蓦地亮起,迸出一丝兴奋,回头对白助理的态度焕然一变,笑意盈盈,又像我刚认识的那个娇纵小少爷了。
于是,定下一趟意外拜访。
萧泰林在阳城这宅子看起来像是一处避世之所,远在郊外,买地自建,面积广阔,配套了一个小公园。
宅子在公园尽头,是日式风格的木质建筑,做得古色古香,而且够大。要是偶然经过,很容当成什么未知的名人故居看待。
曾玉菡让白助理把车停得很远,然后带我走一条蔷薇生满两侧的小道,到达一个看起来就不像正门的入口。
这时,他手机有来电。
他看了一眼,摁掉没接,只回头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向老师,你有没有什么从来没见过,但很想见一面的人吗?”
“什么?”他是所有人里讲话最迁就我的一个,口型总是清晰,但我还总是疑心自己没读准确。
他手机又在兜里振动起来,这次他掏了出来,有点不高兴地撇撇嘴,给我看来电显示。是迟雪。
“烦死了。”他表情忿忿地按下绿色接听键,转身接听,没两秒钟又挂了,再转回来,“他担心老头子老太婆把你吃了,让我保护好你!”
“……”
迟雪显然不是说这些。
但他不愿意如实相告,我就不多管闲事。摊摊手表示不在意,等着他开门。
他对我的态度很满意,通过面部识别带我进了宅中。
一踏进门内,他就流露出一种忍耐和抗拒的情绪,步履匆匆,还不断回头示意我跟紧。
这门后的庭院设计讲究,气象斐然,可惜我没有闲暇欣赏。
进入室内,他把我带到一间小客厅,嘱咐我等他一会儿,就钻到别处去了。不久后,换了一身相当正式的套装出现。
“走,带你去见我妈。”
这话听来怪怪的,尤其是他还穿成这样。我不禁警惕,没动,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
“放心,不是见家长。”他摊摊手,展示自己的行头,“我不想拿儿子的身份见他们才穿成这样,我爸见了我这身能自己气得心脏疼。”
说到“心脏疼”三个字他笑得格外灿烂,好像惹萧泰林生气是他莫大的乐趣——也许真的是。
在我看过的很多书里,主人公都需要花费半辈子时间处理自己与父亲或母亲的关系,可能这是世界上大部分原生家庭难以避免的命题吧。
真好,他也有这样的人生难题——我的意思是,有些人根本没机会为此痛苦,比如我和迟雪。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见吧,那是你的父母。”
闻言,他顿时急了:“不是,我没有要坑你!就是想让你跟我一起见见那个……你真的应该……反正,你陪陪我又不会掉肉。”
他这话说得飞快,上嘴唇碰下嘴唇,好些字黏连在一起,没一点体谅我的意思,我认真盯着也没能完整读出来。
他说完,见我满脸困惑,忽然有些怔忡,继而面露沮丧。这么静默少顷之后,人像是冷静下来,放弃了。
“你说的对,我自己去吧。”
没再勉强我,他大步走向一道不知连通哪里的长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小客厅里,外面是那个没来得及欣赏的庭院。
曾玉菡去了大半个小时,我在庭院里闲逛了大半个小时。他回来时,步履比之前带我进门还匆忙,原本齐整的套装少了外套,浑身低气压。
“向老师,我们走!”他过来拉上我,“不能请你喝茶了,下次补你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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