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前程
曾玉菡摆摆手,向我寻求认同:“对吧,哥?”
“嗯。”我点点头,平静道,“该来的挡不住。”
话音刚落,白助理便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我,上面的来电是迟雪。
眼前眩晕和心头痛当即同时袭来,逼得我眼酸泪涌,几近失态。
这才是真的,该来挡不住。
第68章 我来投案
白助理的意思,显然是让我来决定接不接。可我既没勇气接,也做不到拒接。
曾玉菡看看白助理,看看手机,看看我,问:“你是瞒着阿雪回来的?”
我苦笑:“不然呢。”
“cao!”曾玉菡眉头一锁,在先管我还是先管宋蔚然之间犹豫。我想让他先走,他却看出我的意图抢先开口。
“唉,真麻烦,我来!”
说着他就夺过白助理手机,接通电话,不耐烦地冲那边呛道:“喂,干嘛?我哥不方便接电话,我来——怎么不方便?还能怎么不方便?不想接就是不方便呗!”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扭头看我一眼,气焰低落下去,变得无奈。
“这你放心吧,有我,还有老头儿,难道会比你那边差?”
“……”
他们两个打嘴仗似的讲了足有两分钟,我逐渐镇静下来,自觉能够面对迟雪了,便向曾玉菡讨过手机。
“阿雪。”我的口气故作轻松,甚至攒了点笑意,“别生气,我以后会给你赔罪的。”
语罢,只听那边一阵静默,连呼吸声也听不到。我不敢想象迟雪的表情。他一定伤心极了,失望极了。
在等待他回答的时间里,我比任何时候都忐忑。一旁的曾玉菡看我一眼,再看表一眼,又看手机,浑身肢体语言都在说纠结。
我拍拍他肩头,示意他先走。
这次他踟蹰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冲白助理交待两句,然后撒腿跑向人造沙滩。
我看到他在沙滩入口处与宋蔚然汇合,两人自然地拉住了对方的手。接着宋蔚然扭头看向我这边,举起手臂冲我挥了挥。
沙滩上人并不算多,步入玩耍区,他们很快就锁定目标。
远远的,我看到一个男人带着我熟悉的小女孩在玩一个大水球。小女孩听到亲人的呼唤,马上就有所反应,笑着招手要妈妈加入。
真好,我们的小姑娘没有危险,她玩得很快乐。
我就这样看着他们几个人。距离太远,只看到几个大人嘴巴一张一合,听不到是在和平交谈还是剑拔弩张。
但没关系,无论是什么曾玉菡会搞定的。
那情景使我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表的、从未有过的温暖与踏实,无端觉得豁然开朗。
于是我抓住最后的自由时光,向电话那头的迟雪吐露自己当着他的面没有办法坦诚的想法。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一句“不能逃避”。
可纵使句子这样简单,若非回到阳城,若非见到了这些生命中的最宝贵的人,若非知道此刻电话那边的人不会怪我,我又哪里说得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说了多久,直到迟雪打断我。
他叫我的名字,用心疼的语气哄着我说:“别哭,别担心——别担心我,我听你的,不做多余的事了,好不好?”
“我没哭,这边风大,我吹着凉了。”
“好,风大。”
“你好好参加电影节,等以后……以后我清白了,我就帮你一起做更多电影。”
“嗯,好。”
“时间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有,有很多。不过不着急,你忙你的,我忙我的,等我们都忙完,在一起慢慢说。”
好。我在心里回答,一边遥望沙滩上玩开了的孩子和别别扭扭的大人们,一边缓缓退回车边。
摸到车门的时候,我挂了电话。
白助理跟过来,表情沉默而凝重,目光定定看着我:“向老师,你决定了吗?”
我笑笑,把手机还给他:“要是怕萧先生怪罪,你就把车给我让我自己去,回头跟他说是我趁你不备偷的车。”
“算了吧。”他也笑了,“跟你打交道这么久别的没学到,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是学到了的。向老师,来,上车。”
上一次进阳城的派出所,还是和展云鹏打架那年,后来我就走了。再回来以后一直是良民,努力创业,认真生活,无任何不良记录。
再早一些,则是当初向美芳抓到迟雪那个小崽子。
从抓到他偷钱包到办领养,过程不可谓不复杂,进进出出清河街道派出所多少趟已经记不清,当时和所里许多小民警都混了个脸熟。
后来这些人调的调,升的升,我一个小孩同他们自然也没留下什么交情。
然而,这次来市局投案却见到一位熟面孔。我还在脑中搜索这个人姓甚名谁,白助理已经恭敬地鞠躬致意。
“李局您好,麻烦您了。”
对方端着一脸可掬笑容,摆摆手,客气道:“不麻烦不麻烦,阿雪给我说了,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应该是我表示感谢才对。”
说着话,这位李局将目光转向我,先是在我脸上逡巡辨认了一会儿,再是发出听起来颇为深刻的慨叹。
“你是向医生家那个小孩儿吧?当年就是你拽着阿雪,让他喊向医生做妈,我印象很深刻。”
他印象深刻,我印象也不浅,已经记起他是当初清河街道派出所的哪一张脸。
非但对上脸和名字,还想明白他一路高升且和迟雪保有联系这一关节了——想必上次迟雪带我去茶室打探展云鹏消息时未能到场的“李局”,就是眼前的李局。
但更多的,我无意再深思。
“李局,我来投案。关于展云鹏案,我有情况要交代。”
“我知道。”他敛了敛神色,目光微微聚起,注视我片刻,变得肃然,“跟我来吧。”
审问,核查,再审问,再核查……
那些我长久不愿意触碰的记忆,在短时间内被反复回忆和叙述。
我不得不一次次站在过去,站在某个东南亚国家号称最豪华的酒店的地下城,将每一个曾看过、经历过的细节放大,再尽可能还原地描述出来。
我一面浸在汹涌的痛苦里,一面被一种不知如何形容、只能定义为“轻松”的情绪感知托着身心,过了十分分裂的几十个小时。
直到我把能说的都说尽了,说透了,审问似乎才终于告一段落。
我所供即是自身罪证,所以供完之后只能呆在拘留所中等待庭审。
不用别人告诉我我也知道,这个案子揪了一大串土豆泥巴根须,有得审,有得等。可我竟不感到煎熬无聊,连回忆时的痛苦也飞了。
这么多年来,这是我最轻松最单纯的日子。它的所有的组成成分,就是沉默的劳动和专心致志的等待。
而且,很快我就等到了希望的来访。
第69章 请求您为我争取最好的结果
迟雪是带着律师一起来看我的。
几天不见,他如同一个穿越千万里风沙归来的旅人,风尘仆仆,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粗粝的气息。
事实上他也真的穿越了千万里。
我发现不管是什么情况下,看到他,我就真心想笑。
“电影节顺利吗?那些苛刻的影评人有什么看法?”
敢这么直接地问,是因为我对作品有信心。归根结底,得相信自己作为观众的直接感受。
“还行,没有被骂得很惨。”
他目不转睛盯着我,眼神仿佛有了具体可感的重量,沉沉地压在我心口。
有一会儿,我们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对方。我不确定自己想了什么,但有一股清晰的欲望在身体里掠过。
我猜他也是。
我们握住了彼此的手,他用拇指轻轻摩挲我的皮肤。后来像是忍受不了什么似的,低下头,垂落目光,眉心堆做一团。
“阿雪,”我隔着桌子凑过去,仰脸试图看到他的表情,“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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