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
看着裴深忙进忙出对他探看的目光视若无睹,周尘心里又是一阵郁结,他昨晚被文州咬那一口,现在伤口都隐隐作痛,难受的是文州一晕倒是晕了个清闲,丢下一堆烂摊子给他。
周尘一晚上没睡好,早上朦朦胧胧醒来就看见光脑上的处罚通知,他没什么所谓,这处罚对他来说一点意义也无,他毕业后的归属问题早就被薛珮打点好了,本来想置之不理,瞧见处罚通知上文州的名字又动了恻隐之心。
文州这段时间和他走得近,虽然没透露多少家里的情况,但周尘能猜出他家境不怎么样,说不定还得靠着这点积分谋个好去处,要是搁在两人出嫌隙以前,周尘说帮也就帮了,可文州骗了他,不仅骗了还咬了。
心里天人交战几番,周尘听到文州的呓语。
他昨晚拖着文州住到最近的旅店,旅店就剩下一间房,他自然不可能把文州丢出去,也不可能把文州放床上,开玩笑。所以文州裹了个薄毯子可怜兮兮地躺在地板上,周尘听到他的呓语时,文州蜷缩成一团,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嘴里不停念叨着晕死过去前的那几句话,反反复复的对不起。
一大早就听见这些,念叨得周尘耳朵都快起了茧子,周尘怀疑文州是故意的,指不定在装睡,于是愤然下床踢了文州两下,力道挺重,文州半点反应也无。
周尘梗着脖子抱臂端看他好久,最后翻身上床给关系亲近的督导报备。
军部近年异军突起,冒出不少新派,薛家站队及时,在新派站稳了脚跟,权力膨胀,军校与军部联系密切,自然不可能不给周尘面子,只是周尘忧心督导转头就把这事儿捅给薛珮,要是被薛珮知道,不知道要生出些什么事端,于是他叮嘱督导一定不要透露,得到肯定答复才放下心。
就这么解决了一堆破事,周尘还把文州带回了宿舍,他越想越愤懑,要不是文州在床上躺着,他指不定能给人再踹一脚,不,再踹十脚也解不了气。
周尘坐在椅子上,歪着身子拉开文州的抽屉。
他那一抽屉满满当当,药瓶琳琅满目,动静太大,引得裴深转头看了一眼,周尘一点儿心虚的样子都没有,大大方方就好似在翻自己的柜子。
随便拿了两瓶,都是些增加体质的药,周尘暗嘲他是弱鸡,居然有些理解文州为什么装 O 了,毕竟这么弱。
打开药瓶看了看里面的药,长得都和昨晚文州手里的拿瓶药不一样,周尘早上便查看过了,那药瓶身空白,不知道是治什么的。
周尘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药片那么熟悉,熟悉得就好像曾经在哪看见过,他记忆极好,应该不是错认。
到底在哪儿呢……
椅子拖地声骤然响起,裴深上床准备午休,周尘一歪头看向他,脑子里闪过什么。
裴深… 周尘盯着他,对,裴深。
幼年的裴深也是个药罐子,被接回周家有段时间后,裴深消失了一段时日,周尘曾问过周勤荣,周勤荣说他也不清楚,只道是被接去养病了,等裴深再回来,看上去确实像大病一场。周尘看不上裴深这个狐狸精生的儿子,所以极不待见他,往往要去捉弄几回,叫阿金追着他咬,往他房间里丢东西,杂七杂八的事儿干得不少,裴深从不反抗,唯唯诺诺好像没有脾气,叫周尘更看不上,于是周尘决定整个大的,他把裴深的药给换了。原本是打算丢掉,丢掉前又鬼使神差地收在了自己房间,可周尘没想到裴深会半夜敲他的房门,扶着门把手哆哆嗦嗦,脸上挂满冷汗,像是不敢惊动旁人,求着他拿药。
周尘当时被吓住了,怕裴深真死在房门口,他脾性再顽劣也不敢真搞出人命来,于是把裴深的药全还给他,大颗大颗的药放在他手心,颤抖地掉下几颗,周尘后脊发凉,汗毛直竖,眼见着裴深往嘴里塞了一把干嚼着。
当时光线太暗,周尘被惹得慌乱,只记得裴深发红的眼和那一捧药,一捧白花花,好似能救命的药。
“喂,” 周尘从记忆中抽身,冲裴深开口。
裴深扭过头看他,薄薄的眼皮掀起。
“你以前得的什么病?”
“病?” 裴深嘴唇轻启,眸光淡淡,“我没有得病。”
说完这话裴深便加快速度上了床,帘子一拉,将周尘的目光阻隔在帐外。
周尘翻了个白眼,转身坐回去。
装什么蒜啊。
周尘撑着下巴回忆了下,觉得文州和裴深发病的状态十分相似,说不准就是同一种病,裴深不愿意说,文州又迟迟不醒,周尘一扬眉,突然想到常常混迹在她家的家庭医生,最近薛珮的身子不太好,医生来得很勤。
二话不说,周尘拿出文州的药瓶倒出一颗拍了个照。
市面上几家制药公司的药品都有独特的标识,周尘认不出来,王鸿朗肯定知道。
发去消息后,周尘松了一口气,脑子里想的事儿一停,知觉就跟复活了一样,后颈一跳一跳地疼,周尘对着镜子扯开抑制环看了眼伤口,文州咬得颇深,后颈处结了厚厚一层血痂。
“操。” 周尘轻骂一声,找个了绷带贴上,他心情不好,把椅子挪得震天响,而后便摔门离开,裴深听到动静眨了眨眼,他轻轻嗅闻空气中的味道,好像有 alpha 的信息素。
周尘被人标记了?
裴深掀开帘子看向对床的文州,文州还沉沉睡着。
周尘不会没头没尾地问他少时的事,一定是他发现了什么,按照眼下的情况看,文州似乎是将周尘给标记了?
一个疑似薛珮指定的实验体标记了她的亲儿子,裴深一时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暗想一下,薛珮一定会气得发抖。
第47章 你想跟我做什么
王鸿朗提着药箱到周家时,仆人正在喂狗。
“王医生。” 仆从瞧见他,放下手上的袋子,站起身跟他打了个招呼。
王鸿朗伸出手摸了摸热情的阿金,问:“薛夫人在吗?”
“夫人在花房,我带您过去。”
“有劳了。”
仆从在前方带路,王鸿朗跟在他身后,经由窄窄的小路到达花房,路过一处玻璃温室,王鸿朗抬眼瞧了瞧,不动声色地理了下歪斜的领带。
“到了,夫人就在里面。” 仆从稍稍后退,将路让开。
王鸿朗微一点头,闪身进了花房。花房里只有薛珮一人,她躺在一张矮椅上,闭着眼小憩,阳光覆满她全身,容貌娇美,王鸿朗眼瞳微闪,恍然觉得这二十年来薛珮没有丝毫变化。
她还是那个她。
花房室温比外面要高,王鸿朗脱了外套挂在一处枯枝上。
“那是我刚让人移来的,没长结实。” 薛珮淡淡出声。
王鸿朗闻言看了看,这树确实还活着。
不敢乱挂,王鸿朗把外套放在了地上。
“以为夫人睡着了。”
“睡不着。”
拎着药箱走到薛珮面前,薛珮自然地取下抑制环,抑制环下是狰狞的伤口。
王鸿朗帮她细细处理,仔细看着薛珮的表情,唯恐她露出半分痛楚。
女人的长发绕经手指,残留微微的痒意,王鸿朗声音微哑,道:“夫人,别任由他咬这么狠了。”
“alpha 被信息素诱引发起狂谁劝得住。” 薛珮耷着眼,肩颈放松,“那副死样子改不了。”
王鸿朗面露苦涩,妥帖地将伤口处理,在薛珮看不见的地方捏紧拳心。
只恨他不是 alpha,若是他当初能分化成 alpha,他一定将薛珮好生照顾,绝不让她受这般苦难。
处理好伤口,王鸿朗从药箱里取出针剂,针头扎进腺体,薛珮皱了皱眉。
“是最后一针了吧?”
“对,这个月的最后一针。”
薛珮深吸一口气,“小尘也要满二十了。”
王鸿朗闻言眨了眨眼,眼里再度闪过痛色。
二十岁…… 就是二十岁,王鸿朗彻底失去了待在薛珮身边的机会。
薛家权势滔天,却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疾,薛家的 Omega 成年后都会患上信息素失控症,且随着年岁愈长,体内信息素的活性分泌会逐年降低,一旦腺体失去活性,人也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