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爱我吗
池宁朝梁行野笑,撒欢似的到处跑,犹如仓鼠囤货,购物车很快装满了一半。经过粮油区域时,池宁停了下来,犹豫地站在卖米的格子前。
池宁背对着梁行野,两人隔了十米远,梁行野看他傻站半天,推着购物车慢慢靠近,正准备叫池宁,见他撕下了两个袋子,装米装黄豆,一手一个,伸进去抓着玩。
梁行野等了会儿,池宁还在玩,手机忽地振动,他摸出一看,谢辛打来的,便推着购物车,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听。
两人商讨的主要是该拉谁进项目,谢辛做了一些调查,让梁行野权衡利弊。相关的情况梁行野大致都了解,根据谢辛补充的细节定下人选后,挂了电话。
梁行野环视四周,按印象挑了条走道去找池宁。超市占地面积广,一眼望不到边,货架与货架之间几无不同,梁行野天生方向感薄弱,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劲。
他想打电话给池宁,又记起池宁把手机扔在了车上,不得已之下,找到超市导购员问粮油区域怎么走。
然而绕来绕去,他又绕回了原地,导购员是个小姑娘,相当热情地领着他往目的地走,到了粮油区,却不见池宁的身影,只剩下个整理货物的工作人员,和三三两两的路人。
梁行野连忙询问工作人员,是否看见过一个十八九岁,头发浅栗微卷,大眼睛,穿着白色外套的男孩。工作人员在补缺货的商品,指向卖糯米的位置,“刚才在这玩米呢,已经走了。”
梁行野对着四通八达的走道,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找人。
头顶的广播忽然响了,紧接着传出一个字正腔圆的女声,“亲爱的顾客朋友们,您好,请梁行野先生听到广播后速到超市总台,您的朋友池宁正在此等候。”
“亲爱的顾客朋友们,您好……”
……
梁行野迎着广播声,被导购员领去了总台。
总台位于超市一角,一米高的褐色曲形台隔开了服务区和通道。
池宁手里抱着两袋米,正坐在服务区的旋转椅上,腿一蹬一蹬的,无聊地转着圈,他看到梁行野,连忙跑过去,眼含焦急:“你去哪儿了?我没带手机,找不到你。”
“去接了个电话,”梁行野接过米,扔进购物车,笑着夸他,“你还知道想办法,挺机灵的。”
池宁弯起眼睛,有点得意,“我问了阿姨,阿姨教我的。”
梁行野推着购物车走向前方的收银台,嘱咐道:“记一下我的号码,以后这种情况用得上。”
池宁点头应好,跟在梁行野身后背了一路。
买单时,梁行野发现顾旭发了几条消息过来,说新来的男老师辞职的事,理由是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明显是个幌子,一个两个都这样,梁行野不由得怀疑,难道真的因为池宁话多?
池宁有时候话确实多,但都在合理范围内,梁行野怕池宁知道了会难过,想了一路该怎么跟他说。
到了家,梁行野将购物袋搁到大理石台子上,欲言又止地望着池宁,最后没开口,只是让顾旭重新找过家教,要求耐心一点的,并提高了薪资待遇。
今晚有拳击比赛,梁行野开了瓶酒,一手端酒杯,一手横放搭着沙发,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池宁迟疑片刻后,晃到他身边,找了个舒适的坐姿陪他一起看。
屏幕上播放着上场比赛的精彩瞬间,观众的呐喊声响彻于耳,池宁偷偷把脑袋枕在梁行野手臂上,“梁行野,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拳击啊?”
“七岁。”
“那你好小,拳击学起来难吗?”
梁行野看得正起劲,随口应道:“拳击有直拳,勾拳,摆拳,看似简单,其实运用起来很复杂。”
“直拳是什么?”
“出拳没有摆动幅度,由足尖,腰到肩发力击打,适用于中远距离。”
“勾拳是什么?”
“勾拳有四种,平,上,侧,斜上……”
“这四种有什么区别吗?”“摆拳又是什么?”“为什么一拳就能把他打趴下?上次我看……”
小臂被池宁压着,梁行野转动手腕,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第28章 行野哥哥
梁行野放开手,边喝酒边看屏幕。他挑了款威士忌,因发酵和蒸馏过程中的处理,流动着金雀花丛的气味,颜色深,口感圆润。
等比赛结束,梁行野已经微醉,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他觉得热,懒散地扯开领带。
池宁坐在他边上,一直没吭声,耷拉着脑袋,垂下眼睛,漂亮的唇抿了起来,像条被雨淋湿的可怜小狗。
关了电视,梁行野发现池宁不对劲,抬起他的脸,“怎么了?”
池宁被迫仰头,缓慢眨动睫毛,“你也嫌我吵对吗?”
梁行野捕捉到他眼里藏着的委屈,身体前倾,和他近距离对视,脸带笑意:“没有,刚才逗你玩的。”
“骗人,”池宁唇抿成一条线,又松开,慢吞吞开口,“你们都觉得我吵,可是我每天见到的人太少了,都没人和我说话。”
两个家教老师都属于文静内向的性格,他从早上八点开始上课,下午五点半才结束,除了课程内容,和他们几乎没有交流。
晚餐他一般和梁行野吃,梁行野总是忙,有时候一顿饭下来,手机未曾离手。算来算去,和他交谈最多的还是何向东。
池宁小声说:“我没有朋友。”
“你可以把我当朋友。”梁行野望着他眼睛,语气一本正经。
池宁微蹙起眉头,梁行野中途上厕所时,池宁偷喝了一口他的酒,威士忌浓郁爽口,后劲足,池宁清醒着,只是反应变得有些慢。
池宁下巴还托在梁行野手心,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梁行野,梁行野眉眼深邃,轮廓硬朗分明,带着股独特鲜活的野性,举手投足间像蓄势待发的捕食者。要是在海里,池宁避之不及。
但他跟梁行野相处了许久,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比如睡前的温牛奶,非吃不可的青菜……上一段类似如此的安稳生活,要追溯到他哥未上岸之前。
但梁行野和他哥不一样,他哥像父亲,梁行野不知道像什么。
梁行野偶尔会故意惹他生气,买昂贵的蛋糕骗他说很便宜,教他打架时把他推被子上,喂他吃他不想吃的鳕鱼……
好的时候又特别好,梁行野曾经说希望他能过得稍微体面一点,两人的生活水平得保持一致,然而后来他从细枝末节中发现他的吃穿用度甚至比梁行野还高质量。
池宁觉得梁行野是一面坚硬的盾,时常护着他。
尤其那个磅礴的雨夜,梁行野从地下拳击场抱他出来,经过长长的破落小巷,梁行野是第一重庇护,伞才是第二重。
当他们的头发在潮湿的水汽和雾气中相蹭,他看着梁行野鞋边四溅的水花,闻到梁行野身上滚烫的气味时,安全感和归属感猛烈碰撞,让他莫名心里泛酸。
“我没把你当朋友,”池宁歪头,脸颊贴在梁行野手心,安静地和他对视,眼睛眨到累了,喊他,“哥哥,行野哥哥。”
池宁拖着调子,像在撒娇。
电视已经关了,声音在半开放式的大厅里回响,沙发旁的树枝状落地灯悠悠散着光。梁行野半垂着眼看池宁,指腹在他眼尾轻轻摩挲,像是无意,又像蓄意为之,“不要这样叫我。”
池宁有些痒,弯着眼睛笑起来:“那我要叫你叔叔吗?你不是才25岁?”
“今天怎么这么闹腾?”梁行野盖住他眼睛,“是不是偷喝了我的酒?”
池宁认真回答:“只喝了一口,有点辣,还有点甜。”
池宁的睫毛在梁行野掌心扇动,他不自觉拱起手背,“快去洗澡睡觉。”
“梁行野,我看不见了。”池宁说。
梁行野过了会儿才松手,站起身,让池宁早点上楼休息。
次日一早,池宁在闹铃中醒来,按惯例赖了会儿床,迷迷糊糊一看时间,将近七点半,赶紧起床洗漱,急匆匆下楼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