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爱我吗
谢诺边啃手指,边瞪着大眼睛,好奇地和池宁对视。
“诺诺,别啃手。”谢辛说。
谢诺装作没听见,用另一只手指着池宁:“这个哥哥是谁啊?我怎么没有见过呢?”
“你没见过的多了,谁你都要认识吗?”谢辛严肃道,“谢诺,叫你别啃手指。”
谢诺立刻把手藏到身后,狡辩:“没有啃啊。”
梁行野笑出声,对谢辛说:“你带她玩吧,我们先回去。”
谢诺趴在谢辛肩膀上,朝池宁做鬼脸,池宁挤眉弄眼回应,撞见谢辛略带嫌弃的眼神,立马转过头,目不斜视地跟着梁行野往出口走。
此后,池宁白天都呆在岑明森那,跟着一个声乐老师从基础学起,傍晚六点司机准时会去接他,晚上他要么在梁行野办公室,要么去小广场找陈向东。
吉他属于最容易上手的乐器之一,池宁进步很快,也慢慢交了些朋友,话痨的习性却没有变。
梁行野回家后习惯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池宁每次都会抱着靠枕,盘腿坐他旁边,一天不落地跟他讲述从出门到回来经历过的事。
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比如弹吉他的时候弦断了,后院有个兔子拉肚子死了,岑明森夸了谁谁谁,怎么夸的……
梁行野有时会安静地听完,有时会顺着他的话说两句。一搭话,池宁就更兴奋,连今天捡了片叶子,什么颜色,被虫咬了个洞咬在哪里都得描述一番。
只有在某些特定时刻,池宁才会将所有的话缩减到寥寥几句。
这天池宁上完课,直接让司机送他回家。梁行野去应酬了,陈向东按惯例不去小广场,他在梁行野公司呆着也没意思。
回家后,池宁练音阶练到十点,然后窝在书房直播,上回从陈向东那接触到直播设备后,池宁就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他没放弃找他哥,幻想着他哥哪天能通过他的弹唱和他相认,即使只有微渺的希望,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唯一让池宁苦恼的就是观看人数莫名其妙骤降,让本就渺茫的希望变得更渺茫。
直播完,池宁关掉手机,把吉他挂回墙上,下楼喝牛奶。天气渐冷,楼梯铺了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他下到一楼,看见梁行野坐在沙发上,正仰着头,揉捏山根。
他给梁行野留了灯,最暗的那盏树枝状落地灯,枯叶般昏黄不堪。梁行野脱了西装,灰白的亚麻衬衫在灯光下的沾染下,变了颜色。
池宁捧着牛奶坐到他旁边,盘起腿,默默坐着,等梁行野偏头看他,才说:“梁行野,我今天去上课了,很早回来。”
梁行野应了声,他的领带松散,扣子也解了几颗,下颌线到脖颈都绷着,线条凌厉性感,喉结上下滚动时格外显眼。
他应酬喝了些酒,没醉,只是在一帮老狐狸之间周旋太累,浑身疲惫。
池宁陪梁行野坐了会儿,他本打算喝完牛奶就睡,图方便穿了秋天的薄睡衣。室内暖气开得足,但空间大,凉意逐渐蔓延开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梁行野眼皮半掀,视线停留在天花板,随手揉他脑袋:“在这呆着干什么?上楼睡觉。”
池宁乖乖上去了。梁行野扯过靠枕抱着,闭上眼睛,复盘晚上的饭局,分析饭局里每个人的反应,以及他们话里的言外之意,有没有被他忽略却又很重要的信息。
他不断揉捏山根,捏到困意袭来,才起身准备去休息。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梁行野听见池宁卧室响起“嘎吱”一声,转头看过去,池宁从门缝里冒出个脑袋,眼睛圆溜溜的,朝他笑。
两人的卧室相邻,不过四五米距离,走廊上的灯自动调整到了睡眠模式,嵌在墙底的灯带映射得池宁眼睛像透光的晶石,梁行野问:“怎么了。”
“你要睡了吗?”池宁说,“我想弹首曲子给你听。”
梁行野笑了声,“没那么快。”
池宁抱着吉他进了梁行野卧室,梁行野住的这间是主卧,区域划分得明朗,干净整洁。池宁坐到床头柜旁边的休息椅上,叠腿卡住吉他,摆好姿势,随后细白的手指在弦上拨弄。
乐音倾泻而出,梁行野微抬起头抵住门背,半闭着眼睛听。
依旧是那首池宁曾弹过的,独属于美人鱼的曲子,像浮动的清润月光,伴随着潮湿的海水气息,流淌在四周,安静温柔。
池宁第一次弹,是他从地下拳击场出来那晚,之后除了直播,池宁私底下也给他弹了几次,都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其实很少在池宁面前表露情绪,但池宁似乎总能敏锐地察觉。
不知曲子本身带着安抚意味,还是心理作用作祟,梁行野的疲态慢慢被吞噬,心境一片平和,仿佛身处微波荡漾的海面,在静夜的小舟中晒着月光。
梁行野凝视着池宁,池宁穿了件素色的纯棉睡衣,领口大,动作间露出一截锁骨,像是要下滑到肩。他在海里可能没晒过太阳,皮肤很白,犹如被水浸过的玉。
梁行野视线在他锁骨处徘徊,最后停留于他右耳的那颗矢车菊蓝珍珠耳钉,圆润清透,颜色很漂亮,特别衬池宁。
池宁感受到梁行野的目光,抬头对他笑,梁行野回神,和他对视几秒后,也跟着笑起来。
池宁离开之后,不知怎的,那颗珍珠耳钉一直在梁行野脑海里晃。
他一晚上没睡踏实,次日在公司处理完手头的事后,也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摸出手机,找到池宁的直播回放,戴上耳机看。
对于池宁玩直播这事,梁行野没多问,以为池宁单纯闹着玩,刚好有个朋友在做文娱产业,就让池宁签在他朋友公司旗下。
所有过程都是顾旭帮忙处理的,平台对池宁极尽宽容,一路绿灯,时间内容等都没限制,在不踩线的情况下随池宁怎么玩。
池宁逐渐有了热度,但网上牛鬼蛇神太多,梁行野有次无聊看直播,发现有些观众无端对池宁进行人身攻击,发的弹幕言辞激烈粗鄙,犹如未开化的智人,担心恶评会影响池宁心情,便让顾旭和平台那边说一声,尽量处理掉黑粉。
只要有热度,谩骂不可避免,平台默默压下了池宁的推送,减低曝光量。
梁行野用文件挡住手机,避免滑落。直播背景在书房,池宁抱着吉他,拨弦的生涩感尽褪,一派行云流水,脸背着光,但清晰可见。
他长得很乖,浅栗色的微卷发细软蓬松,眼睛大,瞳孔带着极淡的蓝灰色,笑起来里面像是盛了水。梁行野想起之前在弹幕上看到喜欢池宁的观众对他的称呼,什么老婆,宝贝,可爱乖崽精……
梁行野指尖从池宁耳钉慢慢划到脸颊,再到眼睛,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了,他以为是秘书,进来的却是池宁。
他正疑惑池宁怎么这个点出现,忽地想起今天周一,池宁下午放假,便摘下了耳机。
池宁手里提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递给梁行野,笑着说:“给你的。”
公司楼下有家咖啡店,梁行野偏爱他家的Molokai,和池宁去了几次,池宁喝不惯,但每次来找梁行野,都会给他带一杯。
咖啡店生意火爆,有时候得排队,池宁足够耐心,小半时辰也等过。梁行野对他好一分,池宁就想还一分,梁行野什么都不缺,他只能从小事上还。
咖啡掀了盖,热气袅袅上升,梁行野搁到一边,听池宁说在岑家别墅学习的事。
池宁靠得很近,侧着脸,那颗矢车菊蓝珍珠耳钉明晃晃擦过梁行野眼前,梁行野抬起手,池宁立刻躲开。
梁行野有些意外,“不让碰啊?”
保护珍珠是池宁的本能反应,美人鱼的治愈能力和构造幻境的能力,都来源于这颗随自己诞生的耳钉。池宁曾被无数次告诫过它的珍贵,以及必须对别的族群死守秘密。
被碰一下没关系,池宁犹豫着打算回答,梁行野叫他:“头低一点,跟你说句话。”
池宁低下头,随即被梁行野闷在了怀里,池宁眼前一黑,声音压得模糊不清,“梁……梁行野,你干嘛?”
梁行野摁着池宁脑袋,本想碰一下,不知揉到了哪,耳钉滚进他手心。池宁看不见,胡乱抓梁行野的手,“梁行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