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爱我吗
从卧室露出来的光影坠落花园,灿烂绽放的重瓣山茶若隐若现。是园艺师精心培育的观赏品种,隔了很远,也能看出它美得惊心动魄,月季和鹿角海棠在其衬托下黯然失色。
冷风掠过池宁脸颊,鼻尖冻得失去了知觉,他吸了吸鼻子,离开阳台。
池宁下了楼,沿花园小径来到重瓣山茶花树旁。茶树数米高,山茶花点缀在树冠,底端下坠的枝条零星开着几朵。
靠身高够不着,池宁踩在厚实的栅栏上,抬头仔细观察,连枝带叶折下力所能及范围内最为饱满绚烂的一朵。
他边修理杂乱的枝叶,边往回走,到了梁行野卧室门口,没立刻敲门,小心拨弄着花瓣。
一门之内的梁行野刚冲完澡,正坐在床头给手涂药膏。手指末梢神经丰富,被压后疼痛尖锐,随着时间推移,非但没减轻,反而愈发强烈。
红肿,还起了些淤血,他挨个曲起手指关节,忍不住皱起眉。
门轻轻被敲响,他扔掉棉签,甩了甩手,走去开门。
门一开,看见池宁站在走廊上,手里握着朵重瓣山茶花,花瓣层层叠叠,红白交错,红如胭脂,白似玉。
梁行野怔了下。
池宁将重瓣山茶递到他面前。
池宁穿着素色羊毛内搭,外套也素净,只胸前有一抹涂鸦刺绣,颜色极淡,像所有色彩被剥落,于是焦点聚集在他手里。
梁行野愣神时间有点长,池宁把山茶花小心插进他睡衣口袋,朝他笑了笑,随后转身回卧室。
山茶花连枝带叶,落袋垂坠感强,梁行野手指拂过花瓣,近距离触碰初冬花园里难得的生机,忽地瞥见花蕊藏着颗红色小凝珠,叫住池宁。
“池宁,过来。”
池宁乖乖折返,仰头望着梁行野,“怎么了?”
“张嘴。”
池宁迷茫地照做,紧接着,温热的凝珠滚进嘴里,下巴被合上,他习惯性吞咽下肚,才后知后觉吃了什么。
梁行野说:“你不是药物,把自己当成普通人。”
“可是你不疼吗?”
“不疼。”
池宁小声说:“骗人。”
梁行野很能忍,以前腿伤复发,他每次问梁行野都说不疼;回梁家心情不好,也说没事;去地下拳击场受了伤,即使严重到骨折,也只云淡风轻地说一声,小伤而已。
就好像真的只是小伤,不需要任何人在意,转瞬即好。
但怎么可能不疼呢?池宁望着梁行野的手指关节,淤血青黑,红肿到可怕。
他伸手碰,梁行野躲开,“我涂了药膏,没事,去睡吧。”
池宁抿起唇,站着不肯走,他想了很久,突然开口道:“我不舔你。”
他用袖子将药膏擦掉,然后把唇咬湿,亲吻似的贴上梁行野手指。
“很快就不疼了。”池宁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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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辛是个很重要的配角,后期会存在态度反转,
现在:贪慕虚荣,印象极差。
以后:他很牛啊,理都不理我一下。
第31章 天赋
池宁的唇柔软,湿润,吻过红肿处,疼痛消散了个干净。
两人一高一低,从梁行野的角度,只能看到池宁浅栗的发顶和白嫩的后颈,盛满了光。他垂着眼,一直凝视池宁。
指尖被轻轻攥着,滚热的温度交织,梁行野不自觉动了下手指。
池宁挨个吹气,然后抬头朝他笑,眼睛弯起来,“好了。”
梁行野依旧凝视着他,安静,那朵重瓣山茶坠在睡衣口袋,同样安静。
红肿逐渐褪去,估摸过会儿就能彻底恢复,池宁愧疚未减,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对话曾经上演过,但梁行野还是问:“怎么发脾气了?”
因为他第一次见那么乖巧的发脾气,蹲在地上找耳钉,看见他抿着唇不说话,扭头进卧室关门。
池宁小声说:“你叫我的时候,我不理你,还弄伤了你的手。”
梁行野揉他头发,笑了声,“这不算发脾气。”
见梁行野笑了,池宁也笑,声音上扬,“那我去睡觉了。”
“去吧。”
梁行野斜靠着墙,看着他走进房里。
池宁去岑家别墅都是司机接送,近来梁行野参与次数逐渐增多,有时绕大段路,只为了特意带他吃顿晚餐,司机几乎呈半下岗状态。
初冬傍晚,天空高而远,水蓝透亮,残阳将坠未坠,挂在稀疏的泡桐树枝条上。斑驳错落的树干,蜿蜒向前的红砖大道,卧在别墅转盘处的深灰迈巴赫,从大门走出来的池宁,全染上了暖金色。
池宁看到迈巴赫,越走越快,到最后一路小跑,喘着气趴在车窗,笑着喊:“梁行野。”
“上车,带你去吃法国菜。”梁行野约了个生意伙伴在酒庄见面,酒庄离岑家十分钟车距,商谈完,便直接过来了。
上次他和池宁在中心大厦顶层的法式餐厅用餐,池宁爱吃那里的CoquillesSaint-Jacques,圣雅克扇贝。正好有段时间没去,想着有空带他去一趟。
池宁系上安全带,“可是来得及吗?七点我要上课。”
今天周六,晚上安排了声乐课,七点到九点。
梁行野轻扣方向盘,笑着说:“来得及,算好了时间。”
车在夕阳下飞驰,池宁头抵着车窗,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衣领左边的小吉他胸针,语气懊恼,“昨天戴的音符胸针被我弄丢了。”
音符镶钻胸针,设计得流畅漂亮,某大牌的限量品,池宁爱不释手,一不留神,不知落在了哪里。
梁行野看他一眼,穿着鹅黄色套头毛衣,白色外套上的小吉他胸针画龙点睛。
“没事,这个也衬你。”梁行野说。限量品只有小部分货,高定店搭配衣服送过来时提过是最后一个,找不回来没法再买。
梁行野时间掐得很准,吃完晚餐送池宁到岑家别墅刚好六点五十。
从门口到教室还有一段距离,池宁怕迟到,急匆匆下车。梁行野按下车窗,伸出个装着贝壳小蛋糕的袋子,“池宁,甜点带上。”
池宁又急匆匆跑回来,接过袋子,笑着朝梁行野挥手,“我走啦!”
梁行野点头,看着他走远。周末上课的人明显增多,三五成群往大门涌,梁行野看见池宁走到花圃旁,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搭上了话。
女孩似乎很怕冷,穿着灰色羽绒服,戴着护耳。梁行野辨认出她的长相,宋家的私生女,和她爸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池宁跟他提过几次,叫宋晓意,性格腼腆温吞,是池宁在这交到的关系最好的朋友。
见两人混进人群,梁行野收回视线,启动车子离开。
池宁加快脚步,和宋晓意往教室里赶,教室位于一楼最偏僻的角落,池宁站在门口,疑惑地望着被他甩在身后一大截的宋晓意,“怎么不走了?”
宋晓意抿唇,脸上的梨涡浮现,低低应了一声,闷头走向教室。
教室较小,蓝白主色调,谱架、音响、多媒体设备一应俱全,座椅三列四排,外侧的墙被打穿,设计成了巨大落地窗,视觉空间无形增大。窗帘由薄纱制成,被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的风吹得轻轻摇曳。
岑明森还没到,声乐课是五人小班教学,四男一女,其他三个男生正聚在第一排中央看手机上的火辣美女,都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算起来这里池宁年纪最大。
池宁打开袋子,拿出贝壳蛋糕分给他们,坐边上那个寸头男挑眉,将蛋糕往嘴里塞,囫囵吞枣地嚼几下,声音含糊不清:“谢了。”
另外一个眼镜男笑着接过,也跟池宁道谢,剩下那个无奈耸肩,说奶油过敏吃不了。
池宁和宋晓意并排坐在后桌,池宁晚餐吃了好几个贝壳小蛋糕,正腻味,下巴垫着手,百无聊赖地等岑明森来上课。
宋晓意低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捏着蛋糕,小口小口咬,像仓鼠进食。
悬在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零六分,教室安静,寸头男突然嚎了一嗓子:“岑老师怎么还没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