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爱我吗
这是哪里?池宁抱着被子,心下揣揣。
过了会儿,依旧没人出现,池宁掀被下床,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朝外面张望。看不太清楚,他又打开了点,把头伸出去,看向走廊。
梁行野在不远处接电话,池宁推开门,向他走去。
池宁在梁行野面前站定,拉他的衣服,想问他这是哪儿。
梁行野挂了电话,低头看他,池宁穿的是他的衣服裤子,很不合身,裤子拖到地上,半遮住他的脚。
池宁缩起脚趾,他没穿鞋,赤脚走过来的,踩在地板上不舒服,被梁行野盯着看更不舒服。
走廊的人来来往往,眼神不时往这边瞄。
梁行野说:“进房间吧。”
当时池宁站在他背后,他没看见池宁踩珍珠,以为池宁摔倒是他掰手时推的,他心情不好归不好,该负责的还是得负责。
两人转过身,走廊上迎面走来一个仪表不凡的医生,身后跟着四五个人,浩浩荡荡的。
医生走到梁行野面前停住,目光却落在池宁身上,脸上带着笑,戏谑道:“呦,哪儿来的小甜豆?”
他身后那四五个人也跟着看向池宁,走廊被他们堵住了,乌泱泱一片,压迫感十足。池宁头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么多人,很不习惯,抓住梁行野的衣服。
梁行野撇了下,发现池宁抓得很紧,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不体面,梁行野就没管,问纪宣:“你怎么过来了?”
纪宣对身后的几个人摆手,叫他们去忙,等他们走了,纪宣笑着开口:“听说我们梁总抱着个人来医院,我过来看看新鲜。”
梁行野没开玩笑的心情:“行了,别在这给我添堵。”
纪宣收回打量池宁的目光,挥手让他们回病房。
一行人进了病房,纪宣给池宁倒了杯水,池宁迟疑几秒,没接,转头看梁行野。
“看他干嘛?” 纪宣笑着说,“菊花茶,降火的。”
池宁接过水杯,坐在椅子上喝。椅子是旋转椅,由于惯性,坐上去的时候偏了下,池宁一脸惊恐,抓着扶手不敢动,水全洒到了地上。
纪宣笑出声,问梁行野:“看着怎么像个小傻子,哪儿的人?”
梁行野固定住座椅,随口说: “老家寨子里的一个亲戚,前几天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说来投奔我。”
纪宣支着下巴,感慨道:“你们寨个个都是女娲亲手捏的吧?捏完还给抛光打蜡。”
“耳钉挺潮的。” 他探起身,想仔细看池宁的珍珠耳钉。
池宁立刻捂住耳朵,警惕地望着他。
纪宣调侃了池宁几句,转头看梁行野,脸上的表情正经不少:“你妈联系我了。”
梁行野和纪宣一个圈子的,从小认识,十七八岁年少轻狂的时候一起飙过车斗过殴,关系一直很好。
纪宣家有红色背景,当时家里人想让他从政或者从军,被纪宣拒绝了,瞒着他们改了志愿,学医。他妈声泪俱下,说学医有多辛苦有多难,他跟着一起抱怨一起骂,苦,是真他妈苦,简直是在挑战人体极限,狗都没那么累,但还是义无反顾。
这也导致他和家里的关系很紧张。上次他连轴转做了一天手术,做完手术瘫在走廊上,和来看他的爸妈吵架,吵着吵着,睡着了。
当时梁行野来复查腿伤,恰好撞见这个场面。
梁家和纪家时常有家庭聚会,纪宣学医这事在那次的聚会上几乎遭到了所有人反对,就梁行野站在他那边,还替他挡了一部分苛责。纪宣爸妈也算看着梁行野长大的,多少给了他面子,后来陆陆续续给了好多年。
梁行野从医院把纪宣爸妈送回家,路上和他们闲聊,从事业爱好谈到人生意义,再谈到家庭关系,可能纪宣爸妈心里先前想通得差不多了,当时就有所松动。
过后纪宣联系梁行野,说自己奋战了这么久都没用,他爸妈竟然因为他一番话妥协退让,还把他夸得上天入地。
纪宣念叨了半天上天待我不公,最后哽咽着说:“梁行野,你他妈是我亲兄弟。”
他把梁行野当兄弟,跟梁行野爸妈关系也一直处得很好。梁行野抱着池宁一进医院,周纭就联系了他,让他帮忙问问情况,顺带试探池宁的来历。
老家寨子里来投奔他的亲戚?纪宣不信,梁行野要有这么乐善好施,家里该成避难所了。但感情方面,他倒真没听梁行野提起过。
他说:“行野,我帮你瞒着,你跟我透个底,这小甜豆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梁行野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玩水杯的池宁,笑了声:“不用瞒着,是我心肝小宝贝儿。”
他压低了嗓子,一字一顿,儿化音带着卷舌,听得纪宣浑身一激灵。
第7章 别再有下次
这句 “心肝小宝贝儿” 把纪宣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这句 “心肝小宝贝儿” 把纪宣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梁行野什么时候弯的?从小到大他都没见梁行野有这个迹象,怎么突然弯得这么彻底,还这么轰轰烈烈。
纪宣对着池宁那张脸凝视半天,心想,这他妈好像又很合理。
他问池宁叫什么,哪里人,大学毕业了没有?
纪宣和梁行野交谈时压低了声音,池宁脑袋疼,在走神,没注意听,等纪宣抓住他的手,他才意识到纪宣在和他说话。
纪宣问题太多,他半懂半不懂,不知道怎么回答,便扭头看梁行野。梁行野接过话茬:“池宁,国外黑市买的,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纪宣目瞪口呆:“妈的,万恶的资本主义,你犯法了你知道吗?”
“犯法?” 梁行野说,“不算,我还有事,先走了。”
池宁轻微脑震荡,伤口做了清创,不用住院,醒了就可以离开。去检查时梁行野还犹豫了一会儿,担心池宁查出来异于常人,会牵扯出一系列事,没想到一切正常,省了不少麻烦。
梁行野敲椅子扶手,叫池宁起身。
纪宣看着一脸懵懂的池宁,职业病犯了,拦住梁行野:“等等,他不会说话是因为什么?脑部有问题?咽喉部?还是心理因素?有些病因可以干预,能达到很好的效果,你要不然再带他做个检查。”
“不用,” 梁行野瞎诌,“心理因素,治疗过,现在正在学说话。”
纪宣还要问,梁行野说:“行了,我们有事先走。”
池宁跟着梁行野出去,梁行野步子迈得大,他穿着医院的鞋,边走边提裤子,跟得有些费劲。
走廊很长,梁行野和他的距离逐渐拉远。他停住脚步,看着梁行野逆光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小成一团,贴在走廊尽头。
他知道梁行野心情不好。
早上浴室里的谈话内容他大致听懂了,梁行野和那个女人吵架是因为他。
他脑海里来回闪现当时剑拔弩张的争吵和梁行野冷硬的脸色,最后定格在那句刺耳的 “马上把他处理掉!”。
他不太懂为什么光着腿穿梁行野的衣服会让那个女人反应那么大,但他不想给梁行野添麻烦。
池宁转身往刚才的房间走,纪宣刚好出来,没看见他,往反方向去,嘴里嚷着:“哎,我笔呢?哪个小兔崽子拿了我的笔?”
池宁关上门,靠着门背坐在地上,思考离开这里之后去哪儿,想了会儿想不出来,哪里他都不认识。
那就走到哪算哪儿。不过他得补偿梁行野,池宁酝酿好情绪,全身心沉浸在之前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氛围里,可眼泪蓄在眼眶,只有浅浅一层。
他摸了摸头,迟疑片刻后,闭上眼睛向后一磕。他没太用力,但这个力度已经足够,池宁边哭边用衣服兜珍珠,不让它们滚落在地。
珍珠数量不多不少,个个搓得饱满圆润,彻底凝固后,池宁抓在手里,打开门出去。
裤腿总绊脚,他走得很慢,走到走廊尽头时,出了一身汗。
梁行野背对着走廊在打电话,池宁想了想,站在他背后等。
走廊尽头没别人,窗外有风进来,楼层高,风又大,吹得人不舒服。池宁被风吹得头疼,有点撑不住,挪到梁行野旁边,自顾自拉起他的手,往他手里放了一捧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