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熟
他絮絮不停,徐书原似乎不耐烦听,忽然穿上外套出去了。大门关上的那刻付嘉还没回过神,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怎么走了?
站在这间陌生的房子里,主人不是主人客人不像客人,付嘉有点不知所措。扭头看到客厅这一片狼藉,干脆弯腰开始收拾。
也许他只是厌烦自己了吧,不想再看见自己,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还没弄完人就回来了。门打开徐书原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看清付嘉在干什么以后皱紧了眉:“谁让你做的?”
“闲着也是闲着。”
徐书原往沙发抬手:“到那边去。”
付嘉:“嗯?”
“给你涂药。”
原来他刚才是去买跌打药膏和风油精了。
付嘉心脏一瞬间柔软下来,听话地坐到沙发上。仰头望着徐书原,他面无表情,眉眼之间并没有醉意。
卷起裤管,两边小腿简直惨不忍睹,细嫩的皮肤上大大小小十几个包,有些地方还破了皮。
徐书原蹲在沙发前,抬眸扫他,他却也正好盯着徐书原发呆,被抓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之后他视线逃开:“好痒。”
“脚蹬我膝盖上。”
“嗯?”
徐书原干脆动手,把他左脚放到自己膝盖上,付嘉想缩没缩回去。
袜子脱一截穿一截,居家裤是麻料的,脚踩上去触感有点粗糙,膝盖骨硌着一半的脚心。
微凉手指抹上小腿皮肤。付嘉眼睫颤了瞬,目光无所适从地飘远,“谢谢。”
徐书原沉默不语。
风油精涂到抓破的皮肤上时有点刺痛,付嘉口中轻嘶了几下,徐书原没理会。
“轻点。”他低声似撒娇。
没人答应,但动作的确轻多了。
亮堂的灯光照在徐书原面部,轮廓虽然生硬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冰冰。涂完左边换到右脚,宽松的裤管高高卷起,脚踝细细白白的一小截。
徐书原目光渐深,付嘉也有点赧然,眼眸始终敛着不抬起来。
“好了。”
“……谢谢。”
徐书原起身去洗手。
咫尺距离充斥着风油精的气味,嗅到肺间足够提神醒脑。付嘉太阳穴突突直跳,血液流速也仿佛有所加快,心里莫名躁动。
想来想去他拖着瘸腿跟上去。
水台前徐书原后背微弓,付嘉看到自己的身影慢慢出现在镜子里:“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
“你跟吴茜在一起了吗?”
徐书原手停住:“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付嘉坦率地点了点头,却也知道自己没责任质问,所以又把目光移开,“不过你不想答就算了。”
关停水,徐书原撑在水池边没有直起身。付嘉走过去:“你肯说吗?”
“付嘉,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他把唇抿紧一瞬又松开:“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我想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追求你,毕竟……我不想破坏别人的感情。”
徐书原笑了声。
“要分手的是你,要复合的也是你。”
“可是我没逼你。”付嘉别开脸,“你要是不同意就说不同意,大不了我就等。”
“等?”
“嗯。”付嘉轻声,“你等过我,我也可以等你。你等四年我就等五年,反正我还年轻,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书原眉心紧紧拧起:“没人让你等。”
“我知道,但我愿意等。”
付嘉越说越豁出去,干脆走到他身后将人抱住,手臂圈住他窄瘦的腰,“有女朋友你就拒绝我。”
“你怎么这么烦?”徐书原回头试图把人拉开,身躯却被紧紧抱住不松,“你拒绝我啊,你开口我就走,要是不开口我就当你是单身。”
“我单身又怎么样?”
“你说呢。”
付嘉主动去索吻,还没碰到嘴唇人就被翻过来。徐书原动作粗暴,将人压在水台上重重地吻下去,唇间残留的烟味尝着是苦的。
付嘉身一颤,张开嘴让他伸进来,牙齿被磨过的瞬间全身毛孔都收紧了,腰肢软得像棉。
不敢问他是什么意思,想要一夜情还是只想羞辱自己。付嘉被徐书原托着臀抱起来,肩胛骨抵在坚硬的镜面上,摩擦得咯吱咯吱直响。
其实也不过一个吻而已,只是比从前都激烈。他两条腿挂在徐书原腰上,越缠越紧,直到身体悬空。徐书原的口中有酒精气,喘息的时候尤其明显,渡到付嘉嘴里令他感觉自己也醉了,没来得及挣扎就已经沉溺。
镜子里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旁边的须后水洒了,淅淅沥沥的往地上淌。
瓶子滚落的那一刻徐书原似乎清醒过来,身体拉开,喉结重重滑动。付嘉怔怔地望过去:“继续啊。”
徐书原不想再看着他这双眼睛,伸手捂住了。他微微挣扎,试图再去找徐书原的身体,可惜只是徒劳。
“我们这样算什么。”徐书原问。
付嘉仿佛堕入一片黑暗中,心脏很没有安全感地乱跳,喉咙发干:“你想算什么就算什么。”
“我想算什么就算什么……”徐书原重复着这句回答,嗓音冷却下来,“说得好听。”
付嘉愣住了,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
直到彻底平复徐书原也没再说话,转身回到卧室。付嘉跟过去,徐书原当着他的面拿出毯子,头也不回地去了客厅。
就隔一道房门,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沙发上。
付嘉把被子蒙在头上,既想哭又觉得流眼泪太没意思,只好咬牙挺着,整个人消沉了很久。
你赢了,徐书原,你成功地羞辱了我。不管是身体还是情感上,你都重重地羞辱了我一次,报了四年前的一箭之仇。
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付嘉在被子里闷得喘不过气。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再去自取其辱,可是情感上就是过不去这个坎,所以他又犯傻了。
凌晨两点他睁着红肿的眼,在手机屏幕上一字一字地敲:“徐书原,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回心转意了。”
许久没有回音,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这次以后绝不再纠缠,人还是应该要有自尊。
徐书原的确没有回,但门外有脚步经过。
犹豫再三,付嘉从枕头里抬起脸。起身轻轻拉开门,视线所及之处却只有一个夹着臂的背影。
徐书原在阳台上抽烟,右手偶尔抬起,头却微低,似乎在注视着什么。
少顷他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弯腰拨开一个礼品袋的外包装,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他的动作看似不经意,烟头却刻意离得很远。
第52章 哪里都没有你
那天晚上究竟有没有人睡着,谁也不知道。第二天早起付嘉穿好衣服,把被子叠好床单拉平,然后才深吸一口气走出卧室。
“欢迎收看今天的整点新闻,近期全国消费市场整体运行平稳,多地供需出现半年来首次5%以上的……”
客厅在放电视,和煦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徐书原不在,茶几上搁着张纸条,上面用烟盒跟打火机压住——
「微波炉里有粥。」
那一刻付嘉有瞬间的恍惚,恍惚徐书原还在对自己好,只是浓烈的感情已经被压到心底最深处,再也不见天日。
喝完粥把碗刷了,电视机关了,他坐在沙发上。理智告诉自己该走了,再不走会更不想走,情感上却又希望能等徐书原回来打个照面。
等了近一个小时还是没动静。离开前付嘉站在玄关回头望了眼,这地方是属于徐书原的,干净简洁,像他这个人一样。
楼下一群晨练完的叔叔阿姨拎着剑回来,付嘉与他们擦身而过,有种重新回到现实生活的感觉,而梦留在了上面。
整个周末再没有联络。
母亲顺利出院,付嘉心头大石总算落地。周日下午回家,王姐一见他就唉声叹气:“瘦得都脱相了,不行,今天得给你好好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