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虎
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阚梦然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道理,她说:“好的,上午和银胜的会我给您放在晚上七点到八点半可以吗?”
“七点半到九点吧。”穆煦说,“谢谢。”他收起手机,看向池君韬,“你怕打针?”
池君韬闭上嘴巴,扭头看向车窗外。
穆煦兴味地又问一遍:“你晕针,还是不喜欢打针?”
“谁会喜欢打针?”池君韬凶巴巴地说。
穆煦眯起眼睛笑:“哦——池大少怕打针。”
“我不怕。”池君韬反驳,他小声嘟哝,“我只是怵得慌。”
“那不还是怕?”穆煦唇角微微上扬,“你如果没通过面试,我就在大字报上写【怕打针的池少没通过华金法务面试】,然后贴在政府大楼门口。”
池君韬本就难受,被穆煦的一席话气得脑袋嗡嗡响,他怀疑穆煦和他一起来医院的目的不是陪他,而是给他送终。
在池君韬被气死之前,汽车到达医院。杨炳开车回公司取电脑,穆煦带着头重脚轻的池君韬走进门诊大厅,排队挂号,科室门口等待叫号、看医生、付账买药,前前后后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两人坐在沙发上等待护士给池君韬挂吊瓶。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电脑。”穆煦站起身,“十分钟后我回来,别乱跑。”
池君韬点头:“嗯。”生病中的池大少格外黏人,他说,“在我打针之前回来。”
穆煦倏忽笑开:“好。”他弯腰摸摸池君韬的额头,还是很烫,他转身快步离开。
约七八分钟,穆煦抱着笔记本电脑跑上楼,他拍了拍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奶糖,走到池君韬身边坐下:“是不是快到你了?”
池君韬抻长脖子望向不远处来回走动的护士,缩缩肩膀:“快了吧。”
“要打两瓶药水。”穆煦说,“明天退烧就不用打了。”
俩人闲聊着,护士拿着一个玻璃瓶站在沙发旁:“你们谁打针?”
“他。”穆煦指向池君韬。
池君韬自觉伸出左手,右手捂住眼睛。
护士被池君韬幼稚的行径逗笑,她用棉签擦拭池君韬的手背,找到青蓝色的血管下针。
穆煦摸出一颗奶糖,打开包装,塞进池君韬嘴里。
池君韬不明所以地咬一口陌生的东西,浓郁的奶味和甜味在口腔中溢散开来。他从指缝中偷偷看穆煦的侧脸轮廓,嚼一下奶糖,甜极了。
第34章 暗潮涌动
穆煦敲击电脑键盘,池君韬歪头靠着他的肩膀假寐,左手边的吊瓶中药液一滴一滴落进滴壶,沿着输液管缓慢流动,通过针头注入静脉。
“我嘴巴里好苦。”池君韬低声说,“你那还有糖吗?”
“一百块一颗。”穆煦盯着屏幕说。
池君韬沉默:“……”
穆煦掏出一颗奶糖递给他:“给。”
“我一只手剥不开。”池君韬说。
“你只是发烧,又不是偏瘫。”穆煦双手剥开奶糖。
池君韬张开嘴巴:“啊——”
穆煦把糖丢进池君韬嘴里,推开池大少的脑袋,捏捏他的后脖颈:“靠这么久,你脖子不疼吗?”
“疼。”池君韬说,“你给我揉揉。”
“我给你一脚。”穆煦说。
“我昨晚把你背回家的,背了一段路。”池君韬说,“从小广场到楼房后面。”
“你背我干嘛?”穆煦问。
“你非要躺在地上看月亮。”池君韬说,“半夜温度将近0度,咱俩穿着睡衣在外面晃悠。”
“我下楼你怎么不拦着我?”穆煦问。
“我拦得住吗?”池君韬没好气地扭过头,酸疼的脖子嘎嘣一声,他紧张地抓住穆煦的手,说,“完了我脖子断了。”
“神经。”穆煦甩开对方的手,用力揉捏池君韬的后脖颈,把僵硬的肌肉揉开,又摸摸池君韬的额头试探温度,没有早晨起来时那么烫,他松了口气。
“你吃药了吗?”池君韬问。
穆煦愣了下,说:“我去接水。”
“要热水。”池君韬说,“给我接一杯。”
“知道了。”穆煦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旁,站起身朝墙边的饮水机走去。
手机响起,池君韬摁开屏幕,来电人显示曹瀚洋,他接起电话:“喂?”
“池少,最近忙吗?”曹瀚洋说,“出来玩啊。”
“在医院挂水。”池君韬说,“发烧了。”
“你平时身体挺好的,怎么突然发烧?”曹瀚洋问。
“喝多了,跟穆煦一起撒酒疯来着。”池君韬说。
“穆总也发烧了?”曹瀚洋问。
“没,他感冒。”池君韬回答。
“你跟穆总处得挺好啊。”曹瀚洋说,“穆总在北京其实没有房子,你知道吗?”
“什么?”池君韬压低声音,“你什么意思?”
“最近有人找我打听穆总的事情,我去做了个小调查。”曹瀚洋说,“你跟他住那么久,难道没有调查过吗?”
“没有。”池君韬说,“周部长让他照顾我,我没事调查他干什么。”
“书香园的房子登记在金龙集团名下。”曹瀚洋说,“穆煦三年前归国,户口挂在穆越耀家。”
“你还查到了什么?”池君韬问。
“查不到了,他的过去非常干净。”曹瀚洋说,“你那边有新发现吗?”
“没有。”池君韬刻意隐瞒穆煦一衣柜定制西装的事实,穆煦定是拥有一个殷实的家境。华金是国企,即使穆煦担任总裁的职位,他的穿衣打扮相较于领到的薪水,还是过分奢侈了。
“年纪轻轻成为总裁,他跟金龙有关系实属正常。”曹瀚洋说,“金龙船舶家大业大,又是搞军工的中立派,周部长选人有一套。”
“等我病好了去找你。”池君韬说。
“好的。”曹瀚洋说,“我跟你提前通个气,省得你又说我不够兄弟。”
“谢谢。”池君韬说,“你刚刚说有人找你打听穆煦,是谁?”
“不知道,我叔叔没跟我细讲。”曹瀚洋说,“估计是你家里人,你这段时间有跟你家里联系吗?”
“没有。”池君韬说,“我爷爷在,出不了大事。”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挂了,一会儿有个局。”曹瀚洋说。
池君韬收起手机,接过穆煦递来的热水:“谢谢。”
“你朋友找你出去玩?”穆煦问。
“嗯。”池君韬说,“我第一次见你,问你认识穆越泽吗,你说不认识。”
“骗你的。”穆煦说,“穆越泽是我亲戚。”
“你是穆越耀的养子?”池君韬问。
“差不多吧。”穆煦含糊道,国内几乎没人知道暨钶的妻子叫穆白萤,是穆越泽的妹妹、穆越耀的姐姐,外界都以为穆家只有兄弟俩。这也是穆煦快速爬上华金总裁位置的原因之一,他与金龙集团关系匪浅,国外留学、背景干净、立场中立,堪称最合适的人选。
华金表面上是一个国有投资机构,实际是为实现世家财富集中管理而设立的公司,同时也是防止世家越界投资、贪污腐败的机构。世家专指体制内的大户,建国初期法制不健全,世家们利用信息优势钻空子取得巨额财富,再用这些财富设立公司试图垄断行业。华金设立后,这些财富统一由华金保管,投资一些高潜力项目,根据项目回报率不同给世家进行分红,世家不允许私下投资。以及在国库艰难的时期,华金必须全力支持政府行为。
华金的设立,给有权有势的世家上了一道枷锁。池琰提出华金的概念,初心是给自己的权力加码,掐住其他世家的喉咙,留给池家充分发展的时间,他将华金交给心腹暨钶管理,哪知道暨钶是个死脑筋,无差别掐喉咙,半点儿没领悟池琰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