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虎
暨钶在任的时期,是世家反抗最强烈的几年,他顶住压力,硬是把吵吵嚷嚷不服管的世家摁在地上摩擦。后来池琰反水,带头找暨钶的茬,暨钶心脏病发作,华金回到池琰手中。
果不其然,池琰掌管华金的年岁里,池家扩张迅速,几乎是踩着别的世家发展,投资的项目也都是池家相关的项目。池琰卸任后,再上任的华金总裁,一个比一个性格温软,华金也成了名不副实的纸锁链。
直到周忠路上任雷霆手段整顿嚣张跋扈的世家们,委派杜曲岩,也就是穆煦的前一任总裁,率领华金回到原有的定位。杜曲岩干了八年,因被举报收受贿赂卸任接受审查,华金总裁的位置空余半年时间,等来了年轻的穆煦。
穆煦接任前,周忠路跟他一五一十讲过这个位置的危险性。穆煦回国的目的就是踩死池琰,抢回华金,他清楚穆白萤的身份尴尬,直接将母亲的名字从履历中抹除,他的户口挂在穆越耀名下,再查也只能查到他是穆越耀的养子。这一切手段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周忠路知道穆煦与池琰的恩怨,他默许了这件事,从周忠路的角度看来,池琰这叫恶有恶报。
“那你为什么被养在国外?”池君韬问,“你是穆越耀的亲儿子?”
穆煦说:“你问题太多,这跟你没有关系。”一整天的温柔终结于此,他的表情骤然冷淡,“你不必查我,我没有害你的意思。”
池君韬被他一吓,讷讷闭嘴,握着水杯低下头。
穆煦坐到他身旁,就着热水吃感冒药,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敲敲打打。
池君韬偏头看向穆煦,他嗅到不寻常的气息。穆越耀是金龙重工的掌舵人,企业有军工属性,几乎不出国,穆煦说过自己在伦敦长大,这俩人根本搭不上边。如果穆煦和穆家兄弟俩有血缘关系,他为什么被养在国外?且养在国外这么些年,却没有转国籍,穆煦的身份处处不符合逻辑,池君韬能想到,周忠路难道想不到?
周忠路任命穆煦为华金总裁,说明周忠路知道内情,究竟是什么内情,穆煦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池君韬望着穆煦的侧脸,后背汗毛立起。
他在穆煦家住了近两个月,居然才开始怀疑穆煦的企图。最重要的是,他第一时间的想法不是愤怒,而是帮穆煦隐瞒。
穆煦对他的影响已经超出控制了。
第35章 出逃未遂
生病没有阻止穆煦辛勤工作的脚步,遵照医嘱吃药,多喝热水,早早睡觉,养好精神第二天准时踏进办公室。池君韬借口休息,没有和穆煦一同出现,阚梦然仔细打量穆煦的脸色,递上一杯热茶:“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穆煦瓮声瓮气地说,“鼻子不通气。”他双手捧着茶杯暖手,“谢谢。”
“下午五点与宝能的茶会挪到明天上午十一点。”阚梦然说,“苗总听说您感冒,嘱咐您早点休息。”
“和宝能的茶会挪到下周四,我感冒好之后再去见苗总。”穆煦说,“别把他传染了。”
“好的。”阚梦然说,“您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我病好之前咱俩少接触。”穆煦说,“中午的饭送到门口就行,我自己拿。”
阚梦然弯弯眼睛,点头说:“好。”
穆煦捏捏鼻子,捂住嘴巴打个喷嚏,挪动脚步踏进独立办公室,反手关紧门,坐到红木办公桌后开启一天的工作。
“你不是病了吗?”曹瀚洋纳闷地看向打车来找他的池君韬,“你眼睛都红了。”
“有点发烧。”池君韬说,“你有没住人的房子吗?我想待两天。”
“怎么,穆总容不下你了?”曹瀚洋侧身让池君韬进入客厅。
“找个地方冷静一下。”池君韬说,“他上班去了。”
“穆总不在家,你一个人在房子里还不清静?”曹瀚洋问。
池君韬不说话,他需要一个没有穆煦气息的地方,即使穆煦去上班,周遭的一切细节都彰显了对方的存在感,池君韬待在书香园的房子里,脑子压根不转弯。
“我有一套四十平的老房子。”曹瀚洋说,“79年的红砖楼,在东四十条。”
“你为什么有四十平的房子?”池君韬问。
“没人住,我小侄子挂学籍用。”曹瀚洋说,“那房子没怎么装修,暖气也不大行,你不嫌弃可以去住。”他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到衣帽间,蹲下,从最底层的抽屉的角落找出一把钥匙,“给。”
池君韬接过钥匙揣进口袋,说:“谢谢。”
“你住几天?”曹瀚洋问,“我忘了那个房子有没有剩余的水电费。”
“两三天。”池君韬说。
“你怎么不去住酒店?”曹瀚洋问,“穆总给你的钱不至于住不起酒店吧。”
“太吵。”池君韬说。
“你找个安静的地儿干嘛啊?”曹瀚洋好奇地问。
“写规划。”池君韬说,“想想以后做什么。”
“除了考公务员,你有别的想法?”曹瀚洋问。
池君韬说:“不止是工作。”他要想的更多与穆煦有关,所以他需要一个完全安静、远离穆煦的地方,认认真真思考【穆煦】这两个字对他的意义。
“你好久没出来玩了。”曹瀚洋说,“忙什么呢?”
“写论文。”池君韬说,“我毕业论文初稿写完了,准备写简历找实习。”
“喔,厉害。”曹瀚洋说,“我还能再玩一年。”他比池君韬上学晚一年,目前读研二。他和池君韬的家庭条件不一样,池君韬必须进体制,曹瀚洋是标准的富家子弟,毕业后往自家企业一蹲,没心没肺快乐上班。
“穆总给你开个后门进华金不就得了。”曹瀚洋说,“写什么简历。”
“他要我写。”池君韬说,提到这个他就气闷,“没办法。”
“……”曹瀚洋不可思议地看向池君韬,“‘没办法’这三个字能从池大少嘴里说出来,我打心底佩服穆总。”
“你对上他你也没办法。”池君韬说,他轻蔑地扫了曹瀚洋一眼,“你长这样,他也看不上你。”
“哎你怎么人身攻击。”曹瀚洋不明白池君韬莫名其妙的尖锐,他说,“来都来了,晚上一起出去玩?”
池君韬说:“我刚吃过头孢。”
“……算了算了。”曹瀚洋丧气地摆摆手,“扫兴。”
池君韬拿着钥匙走出大门:“我去看看你的房子。”
“我和你一起。”曹瀚洋说,“好久没去了,不知道家电能不能正常使用。”
华金大厦,总裁办公室。
穆煦面对电脑屏幕,说:“不好意思,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们,这次会议线上接入,下周的周会我也是线上。”
“吃过药了吗?”一名经理关心地问。
“吃过了。”穆煦揉揉太阳穴,说,“开始吧,谁第一个讲?”
阚梦然将午餐放在办公室门口的桌子上,抬手敲敲门示意饭到了,她走回自己的工位稍等片刻,门板打开,一只手拿走饭盒,门板迅速关闭。
像投喂一只猫,阚梦然托着腮帮子想。
也就穆煦能把感冒演绎成坐牢。
池君韬躺在沙发上,眼睛大睁望着天花板,焦点涣散,思绪早就偏离最开始他想要思考的问题。下午三点,曹瀚洋来房间里转了一圈,确认热水器和冰箱能用,问池君韬:“你住几天?”
“大概三天。”池君韬说,“如果我能想明白。”
“什么叫想明白?”曹瀚洋问。
池君韬摇头:“不知道。”
“穆总问我的话,我怎么说?”曹瀚洋问。
“他不会主动找我。”池君韬笃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