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虎
“这是小任。” 池琰说,“正好聊到你,过来。”
任秀慧说:“我不打扰你们,我去做饭了。”
“五分钟。” 池琰说,“快来。”
任秀慧把菜篮放到餐桌上,不明所以地走到客厅捞个凳子坐下:“怎么了?”
“这位是北京水利工程院的屈院长。” 池琰说,“小任,你在我这干了五六年了,我对你表示一下感谢。”
“应该的。” 任秀慧不明白池琰的意思,池琰看向屈诚科说:“我的身份是一个群众,向屈院长反映问题,您听一耳朵,往不往心里去您说了算。”
池琰一连几个 “您” 吓掉了屈诚科半个魂儿,他连连摆手:“别别别,您别吓我。”
“小任有个女儿,女婿是你们院的一个工程师,男方出轨后两人离婚,女婿带走了孙子。” 池琰说,“小任的女儿没有别的诉求,就想偶尔看一看孩子,这么个小事,您觉得呢?”
任秀慧看看池琰,又看看屈诚科,喉头哽咽,低头抹去眼角的泪。
第92章 拒绝吃药
【池君韬:六点前记得吃药。】
【池君韬:六点前记得吃药。】
穆煦点开手机屏幕,瞄了一眼信息内容,把手机放回桌上,面无表情地说:“那你觉得这个手段对我们的目标有什么增益呢?”
“我认为有三方面的收益,” 站在大屏幕旁演讲的人往前翻 PPT,“正如我这里讲到的,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打开职业女性的市场……”
墙上的挂钟时针接近六点,明月锋小声对穆煦说:“池先生催促您吃药。”
“不吃。” 穆煦说,他看向演讲者,“我觉得代言人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您是不同意代言人的人选吗?” 演讲者问,“我们还有以下三位候选人。”
“我对人没意见,我对这件事存有疑惑。” 穆煦说,“你真的觉得某个特定的人能代表整个职场女性群体吗?” 他的语调并不凌厉,仍然把演讲者吓出一身冷汗,“难道是别家这么做,我们也要跟着做?”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池君韬打来的电话,穆煦摁下挂断键,说:“代言人这件事你们再想一想,总部提供的资金虽然充裕,但花几千万请一个代言人,我觉得不合算。”
“穆总。” 袁海芳说,“斯宾塞总部的代言人是欧文先生,鉴于欧文先生在国内的知名度不如欧洲,我们挑选本土名人做代言人是说得通的。”
“海芳姐,你搞错了一件事。” 穆煦说,“斯宾塞选择欧文先生做代言人,不是因为欧文本就知名,而是斯宾塞集团将欧文捧成知名人物。我母亲不信代言人这件事,我也一样。” 他站起身,拿起不停震动的手机,“会议先开到这里,大家去吃饭吧。”
明月锋看着穆煦走出办公室的身影,他安抚在座的中层管理们:“我和穆总都希望看到创新的思路,所以辛苦大家再多琢磨琢磨这件事。好了,都去吃饭吧。” 他转身去寻穆煦,催大少爷吃药是个劳心劳力不讨好的差事,奈何穆白萤和池君韬全仰仗他,仿佛他是什么神仙,一句话就能让穆煦乖乖吃药。
然而穆煦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最不配合的病人,他总能找到一百个不吃药的理由,如今他倒是不找借口了,他直接拒绝沟通。
“穆总。” 明月锋走进穆煦的办公室,“您出院的时候说好好配合治疗,然后您就配合了一个星期。”
“起码我努力了。” 穆煦说,“那一个星期是因为君韬出差。”
“这跟池先生出差有什么关系?” 明月锋纳闷。
“他去的是明珠峰会,这个会很重要。” 穆煦说,“我不吃药的话,他真的能坐飞机回来训我。” 他说话的语气仿佛真的在为伴侣考虑,这把明月锋气笑了:“您是觉得他现在不会开车过来说您吗?”
“现在是晚高峰。” 穆煦说,“堵车至少一个小时起步,所以,” 他耸肩,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池君韬走进来:“幸好我在这附近谈事。”
穆煦哑火,明月锋知趣地离开战场并贴心地关上门,为即将到来的争吵创造一个封闭的隐私空间。
“为什么不愿意吃药?” 池君韬压制怒气,将车钥匙放在桌面,“你躲吃药躲了半个月,今天咱们把这事掰扯清楚。”
“最近一次我的体检结果显示各项指标正常,我不需要吃药。” 穆煦说,“这些药除了让我犯困,没有任何作用。”
“它们能让你不做噩梦。” 池君韬说,“这就是它最大的作用了!”
“那些不是噩梦。” 穆煦说,“那些梦是一种暗示。”
“解释给你的心脏听,看它接不接受。” 池君韬说。
“这里的心理医生根本没有用。” 穆煦说,“不是所有的心理疾病都能靠吃药解决,而我们都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我问我爷爷了。” 池君韬说,他拉过椅子坐下,疲惫地捏捏鼻梁,“他告诉我,你父亲发病那天,是楼下的邻居拨打了 120 叫来急救车,当时大家忙着救人没顾上你。你在小区旁边的公园被发现,你母亲找到你的时候,你完全拒绝说话。”
“当年打 120 的那名邻居搬去了海南,我找到她女儿的电话,她女儿告诉我,她去年癌症去世。” 池君韬说,“你觉得问题的根源找到了吗?”
穆煦半晌不说话,他拧开药瓶,倒出一粒,混着热水喝下去。池君韬面色复杂地走到他身旁,弯下腰右手撑着办公桌,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我不好。” 穆煦说,他旋转小药瓶看上面的注意事项,“今天下午开会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记忆力变差了,突然想不起来一些细节或者逻辑。”
“药物的副作用。” 池君韬说,他伸手摸摸穆煦的脸庞。
“目前是中国区发展的关键时期,我不能拖后腿。” 穆煦放下药瓶,看向池君韬,“你明白我的感受。”
池君韬不说话,穆煦说:“一旦中国区走上正轨,公司在明月锋手下平稳运行后,我会积极配合治疗。” 他握住池君韬的手晃了晃,“除了药物,早起早睡按时吃饭之类的,我都听你安排。”
明知道穆煦这番话不靠谱,池君韬还是被对方难得的撒娇哄得心软,他深吸一口气,拽住岌岌可危的理智,狠心拒绝道:“这件事我说了不算。”
“谁说了算?” 穆煦问。
“医生。” 池君韬说,“下次体检的时候,我问一下医生能不能停药,医生觉得可以的话,我没有意见。”
穆煦失落地垂下眼睛,池君韬单膝跪地,双臂叠放在穆煦的膝盖,仰头与他对视:“阿煦,我看了你的心理诊疗报告,轻度抑郁。”
“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害怕失去你。” 池君韬说,“我每晚的噩梦是匆匆赶去医院找你,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这样的事,我不想看到你和急救室产生一丁点关系。”
“我不知道你父亲去世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尽我所能帮你寻找真相。” 池君韬说,“你要做的是听医生的话。”
“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哄。” 穆煦说。
“你现在的表现就是赌气的小孩。” 池君韬说。
穆煦将他拉起来,没留神被扑个满怀,池君韬蹭到他肩头,两人依偎了一会儿,池大少问:“今天开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 穆煦说,“算是跟他们吵了一架。”
“吵赢了吗?” 池君韬问。
“我是老板,你觉得呢?” 穆煦说。
池君韬贴一贴对方的脸颊,说:“你跟我吵输了。”
“是。” 穆煦说,“你最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