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
孟玄看着又气又好笑:“合着您传话是假,送东西是真吧?”
“那么多话,赶紧去。”秦舟催她。
孟玄嘻嘻哈哈地走了,一分钟后,她站回秦舟工位前,就传回一个字:“有。”
语气学得非常像,连引颈咬牙的小动作都模仿到位。
秦舟无语,鼻梁都被他捏红,“……就只是‘有’?在哪里倒是问清楚。”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孟玄只能再折回去,走时还咕哝咕哝地说小话,传回来又是跟柏知望如出一辙的惜字如金:“公共文件夹,密码工号后四位。”
秦舟这才不再折腾人,给颗枣哄好学生,消消停停干活。
孟小跑腿终于可以回到自己工位坐好,她和柏知望一样爱用红轴键盘,每回一打字就噼里啪啦地好顿敲。
键盘的动静响好一会后突然停住。
孟玄转过身,喊道:“秦老师。”
微卷的刘海垂下去,秦舟仍在弯腰摹画,头也不抬地“嗯”着。
孟玄犹豫着问:“您跟柏老师没事吧?”
秦舟的手一顿,赶紧搁笔,紧张但不露声色:“什么意思?”
孟玄尴尬地笑笑,“没,就觉得您在故意避着他。”
“他是不是刚说什么了?”秦舟警铃大作。
孟玄如实说:“也没啥,就是见您没去好像不大高兴。”
秦舟放下笔,溜达到桌边端起茶杯,心虚地抿了口,“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您给的创可贴放他桌上了呗,他立马就消气了。”孟玄很诚实,酸溜溜地说,“他还当着我的面贴!有啥好显摆,那血道子都结痂了,还贴个什么劲儿……”
秦舟被她的描述说得前仰后合。柏老师真的是一如既往地闷骚又好哄。
嘴角的弧度刚扬起一点,秦舟立马又恢复严肃,毕竟这不是对前任该有的态度。
孟玄见他表情变化如饮湖上初晴后雨,不禁更好奇,大眼睛眨巴眨:“您跟他是不是吵架啦?”
“不算吧。”秦舟慢慢收起笑,语气挺轻松,话轻不轻松也没人知道,“我们早就分开了。”
孟玄正想喝水,杯子举到一半,久久顿在空中。
作者有话说:
[1]除了地名全都是架空哦,包括这个窟哈,而且一般不采用这种编号方式
[2] 专业部分有参考
纪录片:《敦煌莫高窟——美的全貌》《敦煌》《国家宝藏》等
研究资料:《古代敦煌壁画的数字化保护与修复》《被低估的敦煌数字修复》及清华大学敦煌文化遗产数字化留存项目等
第13章 昨晚你说了什么
孟玄登时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在如山的文献堆里大海捞针,比蚂蚁还安静。
秦舟也没再吭声,除了让她帮忙递墨外没再搭理过人。
忙活完一通,太阳渐渐西斜,窗边仙人掌的影子投到宣纸上。秦舟弯得久了腰酸背痛,站起来伸个懒腰。
二位老师分手的惊天大新闻一直在孟玄脑中盘旋不去,她超多话想问,憋在心里八小时后总算下班,孟玄心一横,站起来走到秦舟面前。
秦舟呛她:“别想着跑,今天多半是要加班。”
“没跑,我就中场休息会儿,跟您打听一件事。”孟玄欠了吧唧地搭在椅子背上,“秦老师,真失恋啦?”
秦舟不禁反思自己对这个研究实习员是不是太好了,才让她说话这么气人。分手和失恋听起来完全两码事,后者让他觉得自己该摆出点自怨自艾的模样,虽然几周前他确实这么干过。
秦舟沉默地收拾工作台,台面的人影终于自觉地挪开,还他一片干净的大理石纹样。他猜测孟玄应该已经识趣地回到工位上,于是松下气,然而没过一会,影子又回来了。
秦舟“啧”了声,不耐烦道:“不真失恋还能假失恋吗,既然知道,那就长点心别再提了。以后组长那屋,都你替我去吧。”
屋里静了三秒,秦舟才意识到不对,僵硬地抬起头。
面前的人不是孟玄,正是那位避之不及的组长。
柏知望的表情并无异样,仿佛没听到:“我联系过杜清了,他说B-04窟确实是他采集的,让我替他道个歉。”
秦舟的嘴巴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先解释刚刚的小插曲还是先回应杜清的问题。
孟玄见没人答话,为免让房间的气氛把自己冻死,她决定先开口:“没事的柏老师,这有啥呀。”
莫高窟壁画四万多平,彩塑两千多尊,勘测组不但要测量形体外貌更要记录环境实景,出现一个失误太正常了。这么大规模的课题,本来就是要不断试错。
秦舟正沉默着,看到柏知望手上粘的创可贴已经脏了,终于开始忍不住,冲他抬了抬下巴,“你刚进窟了?”
柏知望以为他着急知道出现偏差的图像该怎么处理,想来秦舟并不懂他们勘测里的那套术语,于是通俗地解释道:“嗯,起甲处的阴影可能是因为当时布光没弄好,现在已经解决了。至于色差……”
“没问你这个,”秦舟虽然板着脸,但孟玄在一边还是听出藕断丝连的意思,“我是说你的手,怎么又划破了?”
半分钟前还在因为失恋而赌气的秦老师阵脚先乱,询问那四厘米浅口怎么回事,严肃神情堪比面对四十平的壁画。
孟玄在心里“啧啧”两声,窃笑着拿书去大厅,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门留二人空间。
秦舟听到门响才反应过来这姑娘都干了什么,又羞又气还没后路可退。
柏知望答:“没事,可能是在崖洞外面刮的,冲冲就好了。”
“要是冲冲就能好,那诊所都可以关门了。”秦舟没好气,转身在抽屉里找酒精,幸亏他临离开上海前在玄关上看到药箱顺手带上,否则都没的用,“三十好几的人也不知道注意些,创可贴都脏了。”
这话说得嗔怪意味十足,柏知望不知道他是在埋怨自己粗心,还是怪自己弄脏了他送的创可贴:“没脏,哪能让它脏。”
秦舟不信,回过头,发现早上送出去的那颗小红心,正鲜艳如初地贴在对方手上。
它明明没多显眼,却在秦舟的心口上狠挠了一下,惹得人心里痒痒的。
“就算没脏也蹭过灰,对伤口不好。”秦舟捧着酒精过来,“手臂能不能抬起来一点?”
柏知望乖乖抬手,好奇地看着他。他记忆里秦舟永远高高昂头,连告白也只会给唯一的选择“亲我”,怎么会弯着腰为抬手这种小事征求意见。
秦舟弓着给他擦酒精,再小心棉签也难免碰到创口,再加上他刻意抬高避免肢体触碰,手没有着力点,柏知望时不时跟着他的动作调整位置,难免会触到伤处打激灵。
其实也没那么疼,大概跟小孩越哄越想哭一样的道理,年过而立独当一面的柏组长有时也没那么成熟,尤其是在秦舟面前。
两个人的皮肤离得很近,秦舟能感受到手下肌肉的温度,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时至六点,太阳已经下去一半,他们处在不那么典型的沙漠,所见的景比无聊的浩浩平沙要多点变化,比如日落时能恰好看见闹市的剪影和一片胡杨林。
这种美景照理应该说点叙旧的话才算对得起它,结果柏知望开口却是工作:“刚没说完,之前杜清一直在用我的色彩库加数字色卡做校对,但是窟里环境太复杂了,而且画中还有很多色彩库里没有的用色,所以结果有点偏差。”
他们这种关系,聊工作反而比聊过去轻松,秦舟松了口气:“行,那我明天带着孟玄试着模拟还原一下罩色工艺,看能不能把库里没有的光谱补齐。”
“能做到吗?”柏知望担心道,“我们这边没有地仗层基底和同类矿物颜料。”
秦舟想了想说:“没事,我可以自己去联系博物院。”
三言两语后,那点划痕终于处理完毕。再这样独处下去当然不合适,秦舟正在想要怎么礼貌地请组长离开,柏知望自己倒先行开口:“那要辛苦你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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