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凌晨用豆浆机
这地方离龙鼎酒店不远,谭鸣应该在大楼里上班,他准备过去看一眼,顺便蹭个充电位。
他把椅子推好:“您是我花钱请来的律师,如果听进去了太多旁人的闲言碎语,我会考虑换个人来做。”
卢律师并没有因此而变脸色,一如往常地微笑点头:“好的。”
谭栩没再回答,转身走出了律所。
从律所到龙鼎酒店只有短短五百米的直线距离,但因为临近市中心路况复杂,他不得不绕远一些过去。
谭栩顶着大太阳和一肚子不爽,刚要过马路,旁侧一辆黑色迈巴赫一个加速,稳稳停在了他面前。
接着后车门滑开,里面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鬓角已爬上花白,脸倒是保养得不错,眼角细纹中藏着逼人威气,他穿着一身打理得服帖的中山装,侧目看过来。
“小栩,借一步说话?”那人沉声说道。
谭栩不躲不闪地看着他,眼中晦涩不带半分笑意,歪着头想了想,对他打了招呼:“罗叔啊。”
第25章 攸关
余宴川睡醒的时候头痛欲裂。
他是被丢在地毯上的手机叫醒的,余兴海给他打了足足四个电话。
他挪过去,看清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不过凌晨三点才睡下,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七个小时而已。
“喂?”余宴川又躺倒回床上,含糊不清地说。
“都几点了,怎么还没起床?”余兴海的声音有些急,“收拾收拾,今晚直飞曼城的航班全部取消,长羽给你改签了下午两点的飞机,别迟了。”
余宴川倏然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身,后脑勺还阵阵泛着疼,心底一沉:“今天下午?”
“提前点到,别晚了。”余兴海揪着早上打不通电话这件事唠叨,余宴川从床上跳下去,拉开房门,发现谭栩早就已经不在家里。
老爸还在耳边喋喋不休,他走过一地的塔罗牌和塑料珠,连声应着挂断电话扔回床上,把空空如也的行李箱从柜子里扯出来。
打开拉链摊平箱子后,余宴川才反应过来要先去洗漱喝点水,缓解一下嗓子里冒烟一样的干涩。
他头脑发懵,弯下腰将水扑到脸上,打湿了额边头发,冰冷的水珠顺着下颌滑落,他终于从恍若梦境的恍惚里清醒半分。
这也算是祸不单行啊。
余宴川从冰箱里拿了几片面包,咬着站在厨房里愣了一会儿。
——谭栩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这是接受还是拒绝了他的吻?
总不会是恼火地一走了之,彻底和他断绝往来了吧?
他走回到卧室里,拉开衣柜,把衣服全部扯下来丢在床上。
这套房签的是短租,只怕等合同到期时他还身在国外,搬行李都要靠余长羽来代理帮忙了。
他意外地没有什么太激烈的情绪,甚至比昨晚还要头脑冷静。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他都可以接受,毕竟他们之间的天平是他亲手打翻,就算亲吻时头脑太冲动不够理智,他也并不会对此后悔。
那就再等等吧,等到十一点,如果到那时谭栩还没回来再发消息问一问。
余宴川把短期内要用到的东西一股脑扫到床上,再慢慢放进行李箱内,在合上箱子之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起身站得太猛,眼前晕黑了片刻,扶住架子缓了缓。
接踵而至的荒唐事填满了他的思绪,余宴川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不得不一口气应付掉堆叠在一起的所有麻烦事。
他走进浴室,把置物架上那朵看不出原貌的塑料花拿了下来。
余宴川低头看着,拿在手中随意转了转,塞进了行李箱的角落。
十一点时谭栩仍然没能回家,他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直到他坐车去了机场、领好登机牌,都没有看到谭栩的“正在输入中”。
“聊两句?”罗叔与谭栩平视着,周身绕着不怒自威的气场,鹰钩一般的锐利mó,fǎ,xúe,yuàn,制作推荐~视线投射来。
谭栩压下眉眼,兴致缺缺地说:“有话就在这里说。”
他的回答显然出乎意料,罗叔似是也被他往日那个听话小少爷的模样蒙蔽了眼,稍一扬眉:“方便?”
“挺方便的。”谭栩无意与他周旋,低头按了按手机开关,已经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烦躁袭上心头,他再次迎上罗叔的目光:“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没有我就走了。”
罗叔仍旧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处:“小栩,念你是小辈,叔不与你计较,做人留一线,这话你父亲该是教过你吧。”
长辈就是不一样,求情都要让自己在口舌上占上风。
当初在射击场里,谭栩在罗源面前放了狠话,狠话不是说说过瘾,他是一心要把罗源整死,前两天动了不少关系,准备把这位大少爷做过的亏心事抖出来治一治他,没成想做到一半被谭鸣查了出来。
他本以为谭鸣会劝他适可而止,结果他这赔钱哥哥不仅没断了他的计划,还在暗中推波助澜,把事情越闹越大。
如今已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不知道谭鸣在背后做了什么,但是本该出手保罗家的人一个也没在明面上说话,罗源已经接连被请进去喝茶好几次。
罗叔今天在街上拦他,只怕为的就是这事情。
要是放在平时,谭栩倒是很乐意和他掰扯一番,但今天他着实没有心情:“我在谭家说不上话,您也不是不知道。”
他说完正要走,驾驶座的门轻响一声打开一条缝隙。坐在后排的罗叔伸手拦住,对着驾驶座低声说了些什么。
车门再次紧闭上,谭栩冷眼看着那扇黑漆漆的防窥玻璃。
“谭鸣,我和他通过电话了。”罗叔语速缓慢,每字每句都仿佛带着重量,从口中蹦出来后砸落在地上,“小栩,做人不能任性。”
哦,这意思是他跟谭鸣谈条件想让他高抬贵手,可惜没谈妥,这才特意跑到大街上逮人。
“我哪里任性?”谭栩不卑不亢地笑了笑,“没做什么大事,有时间来找我谈还不如和您的大少爷谈。这事情到现在已经不是我能插手的了,何况我也不会插手。”
他轻飘飘扫了眼驾驶座,转身要离开。
“你哥哥应该教你不要感情用事。”罗叔音量没变,但仍能穿过喧嚣的大街直达耳中。
看来罗源在射击馆把他惹急了这事情,罗叔果然是知情的。
谭栩驻足,转头对他说:“叔,我要是真感情用事,在酒吧斗殴那天晚上,罗少爷就从派出所里出不来了。”
驾驶座和副驾的门应声而开,走下来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脸上挂着横肉,罗叔没有再阻止,只是与这两个保镖一样的男人一同沉默地向他看过来。
谭栩适时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旁若无人地继续向前走,红绿灯刚好跃动到绿灯,他径直走过了街。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罗叔此行应该不是专门来堵他的,看车子的来处,大概是刚约见了谭鸣,从龙鼎酒店回去的路上刚巧遇到了他而已。
既然如此,也就无需担心什么被人敲晕带上车的戏码了。
走过马路后他状似无意地转头看了一眼,黑色迈巴赫已然驶走,连一串车尾气都不留。
能让往日里只手遮天的罗叔亲自来龙鼎酒店,看来这次罗家元气大伤啊。
正是午餐时间,龙鼎酒店内还算热闹,谭栩推门进去,向前台要了充电宝。
谭鸣办公的地点不在酒店大楼内,要穿过酒店小花园向里,走过去还得有五分钟左右。
大堂里开了十足的冷气,谭栩一面往里走一面开机,百分之一的电量勉强支撑着屏幕亮起,手机自动连上了酒店的WiFi。
随之弹出的消息框让他猛然停住脚步。
余宴川在两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三条消息。
谭栩在看到他的名字时无可避免地回忆起了昨晚昏黑的房间,落雨般从天而降的塑料珠,还有那个轻飘又模糊的吻。
他立刻点开消息,在微信进行缓冲的过程中联想到了无数可能性,数不清的结局在眼前转了一圈,但他什么也没捕捉到,只是定定地看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