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被陌生毛子打得半死
“刚刚起来吐了一次了,”老板抱着手臂说,“来的时候就醉了,又叫了几瓶,后来跟个客人起了口角,起来把桌子掀了。”
安德烈一直跟老板说对不住,表示会进行赔偿,老板摆手,说等他醒了再谈这码事。我蹲下身去,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酒给浸湿了;我试图扛起他一只手臂,可他已完全没有意识,根本没法搬动,安德烈连忙蹲下来扛另一边,瓦连京看着人瘦,却也是实打实的一米九个子,扛得我俩十分费力。好不容易给他塞进车里,安德烈气喘吁吁往副驾驶一坐:“走吧,幸好钥匙还在身上没丢,回他家吧。”
等到了瓦连京的公寓,他家没有电梯,虽然楼层矮,但如何把他搞上楼又成了难题;最后是我背着他走在前头,安德烈托着他的腿,这样一步步走上去。等终于把他放到床上,我俩已累了个半死,还不等歇两口,安德烈的手机又响起来,原来是那群小青年喝多了,跟酒吧里别的人打起架来了。
“都什么破事!”安德烈咒骂一声,一跃而起,“咋不在一个地方打呢?省得老子跑两趟,今晚上光给他们收烂摊子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心道一晚上打两场架对俄国人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便让他赶紧去看看。安德烈十分抱歉:“我先去看看,大哥这儿应该没什么事了,每次喝醉睡着了基本就不惹事了。你也赶紧回家了,耽搁你这么长时间。”
安德烈走了后,我把瓦连京的湿衣服扒下来放在暖气片上,又去卫生间挑了根干净毛巾给他稍微擦了身体,忙活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走,却听他翻了个身,口里嘟嘟囔囔。我听不明白,踌躇了两下,还是蹲下准备给他写个纸条放在床头,叫他醒了给安德烈打个电话。
写着写着,笔尾突然被按住,我一惊,抬头却见他虚着眼睛看我,看得我心里发虚,说:“你醒了?你醒了我就不写了。你明天记得给安德烈打个电话,东西那些都没丢,我给你放客厅了。我这就走——”
他忽然来拉我袖子,身子往里挪了挪,看看我,又看看枕头;我愣在原地,磕绊道:“我得走——”
他使了劲,我一下子扑倒在他身旁;他力气很大,两只手臂从后头围上来,将我紧紧抱住,我霎时口干舌燥,想要挣脱他,却被他不满的喉音打断,引来一句骤然的:“——伊万。”这声伊万一出,我浑身都僵了,只能安静下来。他低低呼了一口气,额头靠在我的背上,闷声闷气道:“……难受。”
我睁着眼,后背滚烫,心如擂鼓,只能数着心跳捱时间,想等他消停了、睡了,再悄悄溜走;然而我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他的手臂都不见松,依旧把我箍在怀里。我想着次次与他亲密,都是他醉酒的时候,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根本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真是假,有情还是无意,我只知道,我与他躺在一起,难熬又难过,被扎了孔的心却希望这一刻永远、永远地持续下去。
第26章 没有别人
我是被一股香味给唤醒的。
费力睁开眼,我头痛欲裂,撑在床上缓了好半天,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猛地反手一摸,旁边的床铺果然空了。门是开着的,锅碗碰撞、冒油嗞嗞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香味闻得人鼻子发痒。我抬手想去摸手机看看几点了,找了一圈才想起昨晚放到客厅了。正懊悔不已,突然一声咳嗽响在门口,吓了我一跳,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搞得我紧张万分,抱着被子想要不要再躺倒,瓦连京却陡然从门框冒出来,端着盘子晃过去,无意抬眼一瞥,恰与我的目光相撞。
我霎时感到脸热,意识到我无法解释为何要赖在他这儿一晚,于是两三下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客厅冲去。瓦连京诧异道:“你走哪儿去?”
我回头一看,他穿着件露膀背心站在餐桌前,桌上腾腾冒着热气,摆着两个盘子。我人不清醒,见了此情此景更加发懵,说不出话;他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愣着做啥?过来吃饭。”
他口气坚决、不容反抗,我不由自主地踱过去,途中瞧了他好几眼,才迟疑地坐下,刚坐没两秒,又给烫了屁股似的腾地站起来。
“干嘛啊?”瓦连京被我唬了一跳,皱着眉头不忿道。
我局促道:“那个,你这儿有牙刷吗,我还,还没洗漱。”
于是他领我到卫生间,给我指了洗漱台,新牙刷和毛巾都整整齐齐堆在台上;等新毛巾透了水挨在脸上发出特有的气味,我才后知后觉,生出点怪异之感——之前一起过夜后的第天匆忙又狼狈,哪儿像现在这样,新牙刷新毛巾,还有热乎早饭吃。天晓得我多少年没吃过早饭了,早饭这事从来只有我妈逼着我吃,我自己不是没时间吃就是懒得吃,而像今天这样久违的起来就有早饭吃的日子,不知为何叫我生出些惶恐的亲切感,像被一把塞进了别人的生活,塞进了别人的私人领地。尤其这别人,还不是别人。
我洗漱完清醒了许多,坐在桌子前,盘子里摆着煎蛋跟香肠,蛋没有煎实,淌了些汁,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不知哪个油管博主说的“419之后对方要是走心通常煎蛋做早餐,没走心就只配吃面包片”,当时我还嗤为小年轻们莫名堂的歪理,现在虽然也不见得多相信,心里却还是止不住乐,顺便扫了眼他家厨房,看看有没有面包片。
我吃得慢条斯理,又切又磨,搞得蛋汁流了一盘子,瓦连京倒是刀叉并夹,戳着那蛋埋头一口吞进喉咙,再拿方巾随意擦擦下巴,早饭便算吃完了。他吃完了也不动,坐在那里抽烟,我老觉得他在盯着我,因此更不敢抬眼,只老老实实慢慢吞吞地吃。吃着吃着,瓦连京忽然出声:
“你周末有什么事没?”
“啊?”我抬起头,下意识道,“没有。”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我正打算接上说其实我得复习考试,他又开口道:“那去滑雪,怎么样?”
他说得很没有底气,带有踌躇、忐忑与商量,与平日大不一样。我停下手中动作,迟疑两秒,问:“跟谁?”
“……跟我,”他没料到这个回答,愣了片刻,随即嚷起来,“不然你——”
“只跟你?”
“当然只跟我!”他勃然大怒,身子碰到桌角,刀叉盘子响得哗啦,“你还想叫谁?安德烈?”
“安德烈?不,我哪想叫别人,”我高兴地发癫,什么考试、咳嗽全都抛到九霄云外,“我巴不得只跟你!”后来还神经质地一直问:“就咱们俩?没有别人?”
“没有别人。”他说。说得又很没底气,又垂着眼,又悄悄搓他的食指。
谁也不知道这几个字对我分量有多重。像被注入了什么东西,我站起来,朝他迈了不过短短三步,却撞倒了椅子,绊在了地上;他扶了我一把,我攀着他的手臂抬起头来,瞧见他一边嘴角忍不住扬起,笑纹浅显,像在隐秘地笑。我忽然感到很踏实。
“亲我,”我命令道,“不亲就不去了。”
他立刻将眉毛高高抬起,露出那副不服气的表情。我料想他不会照做,便拖着他手臂使劲往下拉,想再与他缠一会儿。谁知他十分轻易地就给拉下来,整个扑入我怀,一米九的个子,压得人险些没撑住;然而也不必等我撑稳了,瓦连京埋头就挨上我的嘴唇,舌尖挑进来,牙齿含住我的下唇又咬又扯;我光能瞧见他浓重的棕色睫毛,于是一手攀上他的后颈,一手搂他的腰,彻底将他拉得贴在我身上。餐厅地方着实不大,我与瓦连京滚来滚去,错乱之中将那椅子踢得东倒西歪,椅子腿划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环着我的脖子从一头滚到另一头,撞到了墙上才停下来。
我俩躺在地上歇气,我枕在他手臂,上气不接下气,道:“你家,地盘儿,不够、不够大啊。”
他听后竟大笑了一声,手肘一抬将我卷过去,倒像是被他给抱在怀里。“那换个大点儿的?”他突然收了笑,放轻了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