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痛癖
悲恸的哭喊撕裂喉咙,小beta崩溃般跌在地上。
婚礼当天的记忆像电钻一般捅进脑袋,整条楼道都变成了鲜血淋漓的万花筒,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绝望的戚寒,跪在地上和他求救。
“哥……救救我……我过敏了……”
“别烧了好不好……那是我的东西……”
“我们今天不是结婚吗……”
“从始至终都是骗我的……对吗……”
…… ……
世界被割裂了,记忆啃食着他的大脑,傅歌的心脏破了个很大很大的洞,五年间所有因病迟钝的痛感在一瞬间重回身体,仿佛被人活生生凌迟处死一般。
他闭上眼睛,纵身一跃跳下了楼。
双腿突然弹动,睁开眼入目就是绿皮火车的车顶。
二月二十八号晚九点。
他从理塘回来的路上,做了一场冗长的梦。
傅歌从狭窄的卧铺小床上坐起来,抱着膝盖倚在车厢上,安静地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再去一次理塘,打开app、看票、买票,做这些事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了。
从戚迹的墓地出来就直接到了机场,回去的时候没有机票了,才坐了火车。
巧合的是一个月前他和戚寒度蜜月回来坐的也是这趟火车,同一列车厢。
命运已经把他折磨得体无完肤了,爱不纯粹,恨不彻底,他以为报仇雪恨了就再也不会被噩梦惊扰。
可新的噩梦却比以往更痛更疼。
他在理塘遇到了康卓,那个给戚寒喝核桃酒的藏族小伙儿,对方一眼就认出他是戚寒的伴侣,寒暄之后的第二句就是问:“他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于是傅歌知道了那一晚发生的所有事。
知道了戚寒被自己抛下后差点因为过敏死在雪山上,知道了被自己挂断的那通电话是他濒死前的哀求,知道了他一直穿高领是因为气管被钢笔开了个洞,知道了自己和卓玛在酒吧彻夜狂欢时他正连滚带爬地逃下雪山求救……
人生中百分之八十的悔恨都来自误解和信息的滞后性,他和戚寒亲身实验过了,这两者能要人的命。
康卓告诉他,戚寒在雪山为自己祈福那晚戴了一条白色的哈达,说是男朋友赢给他的。
傅歌猜想那条自欺欺人的哈达就是他的遗物之一,被自己给烧了。
“您还记得,他祈福时都许了什么愿吗?”
“这个不记得了,但我应该留着呢。”
康卓找遍身上所有口袋才找到那张帮戚寒翻译愿望时写下的纸,打开给傅歌看,“这是我帮他翻的藏语,我再翻译回汉语给您吗?”
“不用。”傅歌下意识用手遮挡住纸上的字,“给我就好,我会一些藏语。”
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没敢打开那张纸。
在理塘呆了几个小时,他全程都浑浑噩噩的,走了很多很多的路,却不敢再上那座山。
直到回程前的半小时,他才有勇气重新踏上去。
记忆仿佛是有选择性的模糊,那天骑马上去的路线还清晰地印在脑袋里,他一步步走上去,眼神始终盯着脚下的雪地,很快就找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砖红色记号。
积雪可以掩埋很多痕迹,也可以留下很多痕迹。
从他们蜜月结束到现在理塘都没下过雨,天越来越冷,雪只会一层层加厚,并不会融化。
所以傅歌用手一点点挖开那层雪后,轻而易举就找到了戚寒曾经在这里挣扎过的证明。
那是一大滩已经结霜变褐的血,他用钢笔扎开脖子时留下的,血迹后面是几道已经冻上的很深很深的抓痕,他濒死前的最后几秒用手抠出来的。
傅歌半跪在地上,眼泪一滴滴落进雪里,他抓着那捧血,疼得几乎无法喘息。
“不是知道我在骗你吗……为什么还要打给我……”
在高原上重度过敏能要人的命,窒息前的最后几秒钟是最宝贵的抢救时间,戚寒在地上抓了这么多道,一定拼尽了所有力气才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他肯定以为傅歌即便生气也会回头看他一眼的。
但小beta没有。
最后的希望湮灭在那句“别来烦我”里,他用钢笔刺向喉咙时是真的,只想自救吗?
傅歌眨着殷红的眼,拿出康卓给他的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展平,从上到下依次用蚂蚁似的小字记录着戚寒的四个愿望。
小beta对着雪山一个一个读出来——
“一愿他百岁无忧,二愿他得偿所愿,三愿他家庭美满,四愿他……再也不要回到我身边……”
最后一道话音被风吹散,他浑身颤抖着伏在雪地上,苍白的手指深深地陷进那滩血里,和alpha痛苦绝望的抓痕逐渐重合:“阿寒,你要我怎么美满……”
*
晚上十点,傅歌孤身一人下了火车,他口袋里装着一把掺了血的积雪。
如果404的东西没有被烧光,他就会发现戚寒曾经也带了一捧雪离开理塘,留作最后的念想。
手机一开机短信就轮番轰炸,傅歌没怎么看,微信置顶还是“小熊先生”,但他知道这四个字后面再也不会出现未读消息的小红点了。
刚要打车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祁川慌慌张张地通知他:“小歌!押送戚寒的囚车被劫了!”
*
半小时后,临海公路上。
一辆黑色桑塔纳在雨中疾驰。
车上一共有四个人,司机和持枪的打手坐在前排,后座上是一个正在四处警戒的alpha,正是在拍卖所给戚寒使绊子的买家,也是差点死在这条路上的腺体猎人的领头。
而在他脚下,戴着手铐的戚寒蜷缩着身体躺在车上,被黑布罩着的脑袋随着车子一晃一晃。
从被劫持到拖到车上他都没有一丝反抗,从始至终都半睁着眼睛,呆滞痴傻地望着这一切。
好像任人宰割的行尸走肉,伤痕累累的身体里装着腐烂的心脏。
“大哥,前面好像不对劲儿!”
“别他妈放屁,条子都在后面!”
话音落下,一道强光突然打向车头。
司机猛地刹车,前胎直接豁进了道路右侧的泥里,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枪响,挡风玻璃应声炸裂,碎片砸了他们满头满脸。
道路前方埋伏好的十几辆摩托车拧开车灯冲了出来。
刹那间,枪声、轰鸣声不绝于耳,对面的火力是他们十倍不止,三个人很快抵挡不住,alpha拉着戚寒跳下车,手里拿着一颗手雷。
“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同归于尽!”
他刚说完,身后一道剧烈的引擎声突然乍起,alpha下意识回头,强光立刻直射他的眼睛。
就在此时一个身形纤细的车手从另一面猛然突进,半秒不到直逼他面前,“那看看我们到底谁先死!”
只见摩托车头在一瞬间高高扬起,alpha惊呼着向后倒去,傅歌抓过戚寒拼命掠上车,随后握住车把全力甩尾,从alpha小腿上直碾过去。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划过耳膜,拉开的手雷滚到了地上,爆炸的气浪直接将桑塔纳轰到了半空中,全速前进的小摩托车也被炸了出去。
傅歌向前滚了五六米,小臂撞脱臼了,肩膀擦得全是血。
他压根没管自己,站起身慌乱地寻找戚寒的身影,在燃烧起来的桑塔纳前看到了穿着囚衣的alpha.
他背对着傅歌,跪在地上,不过两天时间却瘦得像一个再无活气的绝症病人,凛冽的风把他的囚衣吹得像只风筝,好像下一秒就要飘到天上。
他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一把枪,慢慢举起来,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你在干什么……”傅歌哑声问他。
戚寒的眼球颤了两下,冲天的火光把他死水一般的眼底照得很亮很亮。
他苍白地笑了笑,闭上眼一字一句道:“我看到爸爸了,还看到……小歌了,他们说,解脱了,我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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