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曲1999
“他们很狡猾,”严天继续对胡达说,“我们顺着线索查过去的时候,所有的工人都被遣散了,连加工作坊都搬了,什么也没留下,再加上厂区整体更换了第三方的安保公司,原来的出场纪录和安保数据追查起来都很困难。要不是他们这次又盯上贵金属废料,我还以为线索就要这么断了。其实你刚提起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顺着你说的方向,我们不仅要追究单一案件的责任,还打算以四毛为突破口,牵出整个幕后倒卖链条,数罪并罚,逃不脱的。警方的部署早做好了,就缺个准确的行动时机,这不,老天爷把你给我派来了。”
听完严天说的,胡达的眼里总算现出一丝光亮。
“也就是说,有希望?”
严天摆了摆手。
“只要团伙落网,批文上的东西,都好说。到时候我们会把小朋友一并带到局里,做做样子,你别担心,这么操作是免得他被打击报复,做个笔录就能出来,档案上不留记录的。”
胡达这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了声谢谢。
严天说完,“嘶”了一声。
“不过说了半天,你整的这个关键证人……在哪儿呢?”
“他被带走了,应该是被控制起来了。”胡达回答。
“啊?”严天嚷嚷了一声。
“做了警方线人,不是就有线人保护计划了吗?”胡达问,“你刚才可是放了话的,他不仅是线人,也是关键证人,除了口供,还有一份电子档案的记录在我手里,庭审定罪时也用得着,我可以全交给你,但得借用一下局里的手段帮忙查查他现在人在哪里,我去把他带回来,局里给我报销车票就行,还省经费了。”
严天定睛看着胡达,沉默了几秒。
“可以啊,老胡。”他摇头感叹了一句,“现在学会讲话大喘气了,还给我挤牙膏,提条件,步步为营了啊。感情你说了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找你们家小朋友的,不是,你这是哪里找来的小孩儿啊,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你这八成像是领养了个儿子啊!”
几年没见,他还真是想狠狠吐槽胡达几句,可手机又再次震动了起来,局里值班的同事已经把刚刚发过去的针对吴久生身份信息的系统后台截了一张图给他。
严天看了,又拧紧了眉毛。
“**妈,这又难办了……”他对着吴久生身份证显示的购票信息说,“你家小朋友跑到隔壁市去了,咱的人跨区行动,还得打报告,联合执法,麻烦得要死。”
他顿了一下。严天生性洒脱,最恨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虽然公文上的层层程序总让他头疼不已,但这还不是现下情况里最糟心的地方。他有些为难地看向胡达,将手机屏幕里的截图也往胡达的眼皮子底下一摊。
“你自己看吧,他去的那地方,最近可算不太平了。”
胡达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怎么个不太平法?”他问。
“最近省内严打,东莞本来就是重中之重,都大清洗了好几拨了,却总不能彻底根除。听说隔壁市局早就下了指标,扫黄打非必须清空,还加大了投入雇佣了很多线人协助,但就是那批线人出了问题。最近也是说要彻底清查来着。”
严天说着,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看着胡达打了个响指。
“噢,说起来……那片有个线人,你应该还有点交情的。你看你好不好写份报告,我以调用你过去第三方渗透的名义带你去东莞办案,你顺便找找你家小朋友,这倒是比较好给局里的领导交代。”
“谁?”胡达不明所以地问。他已然与社会脱节许久,旧日交情也基本都消弭于江湖,少数的几个老朋友如今也只做些本分生意,并没有可能跑去做警队的线人。
“你认识俞老师那时候和你一个监区的呀,”严天回答他,“你还记得吧,老林啊!”
他刚一说话,胡达就想起来了。
林建华,胡达当时服刑那个监区的牢头,在狱中资历很老了,人都叫他一声老林。只是后来,林建华调换了监狱,胡达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束了刑期,又是什么时候跑到东莞,做起警方线人来的。
老林在狱中算是照拂过胡达,但更重要的是,老林同胡达一样,都喜欢同性,也就是在狱中,年轻的胡达才算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自己的性取向,而也多亏了老林的关照,让他在前几年人正嫩生的时候没受到太多的欺负。他们虽算不上什么过命的情谊,却因身份的特殊,彼此之间总存着一份默契,关系比之同时期的狱友,都要更好一些,多年不见,恍然又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胡达一愣神,竟生出些物是人非之感。
“老林在那块罩着好几间洗浴中心的。”严天告诉胡达,“你的小朋友用身份证登记消费的那家,就在他的片区上。”
话已至此,剩下的事,胡达便已然心中有数了。
“老规矩,假身份和假证件,再来两张往返车票,你什么时候给到我,我什么时候出发。”
他站起来,动作娴熟地挽起袖子,撩起头发,好像上一次,他这样郑重地参与警队行动还在昨天一样。
严天盯着他,忽而又觉得有些纳闷。
“我记得上次,老局长想代表局里和你签合同的时候,你是说什么都不答应的。口口声声说什么大隐隐于市,要做一辈子安生小市民,你这是怎么了?虽说你愿意帮忙,给局里冲一下结案指标,作为队长我是很高兴的,可又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呢?如果你刚一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联系我们,我们大可以把你们转移保护起来,事后换个地方,原来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你是受过局里的线人训练的,你也知道,这本来就是干这行的常规操作,不管走什么途径解决,待在一个地方,总归不是太安全。”
“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胡达叹了口气,“结果有人不同意。”
“啊?”严天又大惊小怪了一声,“你就已经够茅坑里躺石头的了,他妈这世上还有人能犟得过你?”
胡达只笑笑,没再说话。
有的,当然是有的。那个就和桃子公主一样等着他去解救的青年就是一个,简直像是命里派来对付胡达的克星。
胡达想起青年委屈的话语,还有哭哭啼啼流过的眼泪,肩膀也随之软踏踏地一垮。
“没办法啊,”他站起来,手里捏着前门锁头的钥匙看着严天说,“有人把我这破地方当成家了,说什么也不愿意走,我还得巴巴地守着这里,等着他回来。”
第十三章
严天拜托支队民警从后台调取的信息一点没错,薛锦同确实把吴久生带到了东莞。
离开坪乡后,他们一路坐金龙小巴进城,中途又转出租车,最后才到达那间传说中薛锦同每周都固定会光顾的洗浴中心,门头上挂着霓虹灯的招牌,上面写着“欢喜缘”三个字。
这是一家会所制的洗浴中心,从停车场开始一路都有彪形大汉把住关键位置看守着,刚到前台就会有人来登记客户信息,如果不是熟客,或有熟客本人亲自出面引荐,大堂经理只会把来的人引进一楼和二楼的包间,那两层楼的包间是做明面生意的,都是正规的按摩足浴,只有真正有门路的人,才能上到三楼往上。在那儿,每个客人都会得到一间专门的房间,每层楼的出口处还另有多人看守着,准备好了随时应对临检和闹事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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