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曲1999
阿惠的身上原本只穿着一套廉价化纤点缀欧根纱做的透视睡衣,一进屋,她便脱去了外袍,露出底下的蕾丝小胸罩,同时殷勤地贴上吴久生,一把挽住他的手臂。
“我叫阿惠,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吴久生。”青年如实地回答了她,“我的朋友都叫我阿生。”
阿惠对他笑了一下。
“阿生。我知道了,你还是个小弟弟呢。”
这次吴久生没有搭腔,他朝房间的四壁看了一下,又走到了唯一一扇窗户的旁边。
“这里面也有摄像头吗?”他问。
“里间是不装摄像机的。”阿惠回答他,“我们不干涉客人的行动,只要是客人,想玩什么都可以。”
那句话的意味远比它的字面意思要露骨,阿惠明显是想讨好面前的青年,因为青年和其他来消费的客人并不一样,看上去一点也不急吼吼的,反而还相当冷淡。找了小姐但并不着急上床的客人其实并不是没有,只是那些人里的大多数都有着难以启齿的特殊癖好,甚至还有些人不惜画上大价钱,以欺辱虐待她们为乐。可吴久生虽然冷淡,话里话外的语气却十分平和自然,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刻意地在言语上加以贬损,听了她的解答,甚至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阿惠自入行以来,就没有碰见过这样的客人,她看着青年,目光中涌出不解,但还是乖巧地站着,等着青年的吩咐。
吴久生扒开窗帘朝楼下望了一眼。
五楼的高度显然是不适合翻窗逃走的,可即便如此,为了谨慎起见,窗外都安装了密实坚固的防盗网,防盗网栏杆之间的距离非常细窄,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挤不出去。出了里间,又全程有录像监控。难怪薛锦同会带他来这里。
只要给够钱,这儿分明就是个完美的牢笼。他恐怕得一直陷在这里,直到四毛那伙人成功的从厂里把倒卖用的废料偷运上车。
他只希望在那之前,胡达能来得及做完所有的准备,及时通知警方。
他想起了留在坪乡那间小小烧烤店里的男人。想起了他下巴上嶙峋扎人的胡渣子,和最后一次,那人把他摁在地上,拿木头棍子打他屁股的情形。有一点好笑。
关心则乱,平日里一副沉着稳重的样子,谁会想到他动起气来的时候会是那么一个一头脑热的野蛮人呢。吴久生想到这里,发着呆的视线顷刻柔和了起来。
阿惠捕捉到了那一抹变化,她很惊讶,吴久生身上柔和的气场是绝少会在这间屋子里让她碰上的。她正准备再上前,说些挑逗的情话,不防青年忽然转过头来,叫了他一声“阿惠姐”。
他说:“阿惠姐,你别怕,这间屋子里没摄像头,他们看不见我们在做什么,你坐下来,我们聊聊天。”
阿惠有些发愣。
“聊什么?”她问。
“不知道。”吴久生沉吟了一会说,“你有孩子吧,说说他吧,他今年多大了?”
阿惠没想到吴久生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她彻彻底底地呆住了,本能地服从着吴久生提出的要求在床边坐了下来,她哆哆嗦嗦的,还没开口,鼻腔里便一阵发酸,“有”这个字还没说出来,竟然就已经生出了想哭的冲动。
她的腹部的确有一圈淡淡的纹路,没有留疤,只是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深上一些。平日里她都靠外衣小心地掩饰着,进房里来脱了衣服以后,注意到那儿的客人也为数不少,有的也不在意,有的则会嫌弃上一会儿,看了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是妊娠纹,眼前的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老姑娘是生过孩子的,可一个小姐的孩子,又有哪个会去在意呢。
她迟疑了一下。
“两岁……不,应该有三岁了吧……”
她的肩膀有一些发抖,真可笑,她竟然会记不清楚自己孩子准确的年龄。毕竟自己只是个一年也难得见上一次面的不称职的母亲。虽然是她的骨血,却无法从她身上得到爱,能分到的,也不过只有几个肮脏的臭钱而已。而就连这几个臭钱,现在也是越来越不好赚了。
想到这里,阿惠收敛了眼中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
“你要是不喜欢生过孩子的,需要我给领班打电话,给你换一个吗?”她微笑着问。
吴久生的目光有些惊异,他没有想到阿惠误会了他的意思。
“我没有,不是……”他赶紧摇了摇头,半晌,又自嘲地笑了两声,刚才的那几秒钟里他究竟在慌张什么,他竟然还在认真考虑要不要让阿惠知道他的事情,毕竟有过之前在厂里被围攻的那一遭以后他已经明白,这世界对他这样的人并不总是宽容。他原本想随便编句什么谎话骗过阿惠,可转念一想,自己面前这个靠出卖身体为生,日常生活连半点自由和隐私也没有的女子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她或许背井离乡,连亲生的孩子都不能带在身边,每天的生活里也难有一分一毫的情真意切,自己又何必再给她更多的谎话呢。
吴久生笑了笑,重新又把窗帘放了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有不喜欢你,只是突然想问才问的,你别误会,我自己就是个没妈的孩子,所以才想劝你一句,要是觉得钱赚够了,还是早点转行,回去陪陪孩子。小孩都是很需要母爱的。”
他劝了一阵,又怕阿惠觉得自己突兀,多管闲事,又局促地低下头来。
“我要是说错话,你别介意。你也别紧张,我不会碰你的,我……”青年犹豫了几秒,还是说了,“我已经有人了。”
“你有女朋友吗?”阿惠从些微的错愕中回过神来问。那一点也不稀奇,别说女友了,就是成家多年,子女双全的人,背着家人在外边偷腥的也不少,男人第一次干这事的时候通常都有些挣扎,这是人之常情,可既然他们都已经下定了决心走进这样的地方来,只需要她们稍加引导,多半没几分钟就会把心底的那一点点愧疚丢得一干二净。
“也不是。”青年抿着嘴,有些腼腆的一笑,“就是……有个喜欢管着我的人,要是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被他知道了,可是会被他抓起算账,就昨天我惹他生气,他还打我屁股了呢。”
饶是阿惠训练有素,听见这话的表情还是一僵。
面前的青年就是面相再显小,少说也该是成年人了,这么大一个人了,这会还给人打屁股,说出去谁信?
“其实也没听上去那么暴力,”青年又插了一句嘴,他错把阿惠的错愕当成了惊惧,特意解释说,“我当时也吓坏了,还以为是什么特别可怕的事,结果后来才知道,原来棍子打在屁股上,根本不疼。”
阿惠更惊讶了。她的面色有一些僵硬,显出为难的样子,同时肢体很不协调地伸手撩起肩膀上的头发,挡住了自己暴露在外的胸脯。
“你是说真的吗?真的……就聊聊天?”她问。
吴久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阿惠的重点一直是这个。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是不是特别明显?”他小心地问,“我其实,没和女人试过做那种事,你是不是看出来了?”
更多重的惊讶之下,阿惠终于没憋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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