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曲1999
别的不说,起码早间一碗稀饭配肉松,再给泡一杯牛奶的早餐标配他是坚持坐下来了。人都说粥和牛奶养胃,再多了他也不会做了。
就这需要动用不少恒心的细致活,他连打游戏认识的妹子毕业旅行到深圳来找他奔现的时候都没干过呢。
“一日三餐,一顿没饿着,真的,大叔你信我。”他对胡达说着,还不忘把站在门边的吴久生也给挖了过来,直推到胡达的面前,“不信你问问嫂子。”
那句话最后两个不要命的字眼冷不防窜进吴久生的耳朵,让他像被蜜蜂蛰着了似的忽然转过身来作出要暴打臧文清的样子,而不小心说错话了的年轻人缩起脖子从厨房间逃出来绕着屋子正中仅有的一个大衣柜抱头鼠窜,嘴里一边还嚷嚷着:“哎呀,错了,乱辈分了!”。
吴久生随手从床上抓起一只枕头,不由分说就砸在对方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上。
胡达站在厨房门口,呆愣愣地望着眼前打打闹闹的两个年轻人,一时感慨万千。
他都快忘了,吴久生还只是个才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二十岁的年轻人,他们都需要同龄人的朋友,需要自己的社交圈,需要活出他们所在的年纪所应该活出的样子。
和自己在一起时,青年懂事、坚定、爱他爱得毫无保留,可和臧文清相处时的吴久生,却更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冲动肆意、干脆直白。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原本还有些吃味,他在意青年和朋友自然而然握在一起的手,在意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他所爱的人一道住了这么久,他们睡一间屋子,用一间浴室,每天都要见面无数次……可现在,胡达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不该那么狭隘,他对自己说,任何一段感情也不该在人的一生中缺席。
吴久生以前没有,可现在他在这座城里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好朋友,那实在再好不过。
那天,胡达给青年收拾好了他所有的东西,就像他刚搬来那时候一样,一切都井井有条,干干净净。临告别前,作为答谢,胡达亲自下楼去市场买菜,给臧文清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臧文清的小厨房里道具有限,锅碗瓢盆一应俱缺,那限制了胡达的发挥,但他炒起饭来那天雷勾地火的大厨架势仍然成功让臧文清围观到瞠目结舌。
他开了两瓶啤酒,给臧文清满上一杯,自己又敬上一杯,感谢他这段日子以来对吴久生的关照。
臧文清受宠若惊,吓得想说句诚惶诚恐的客气话,话都说不利索。
吴久生坐在胡达边上,拿筷子扒拉一条鱼背上的刺,胡达喝剩下的那只纸杯就放在他的手边,杯里还剩个杯底,吴久生凑近过去,伸出舌头在杯沿上舔了舔。
啤酒花和麦芽的气味,有点香,有点苦,和之前喝过的烟熏味冲天的威士忌好像不大一样。
不过还是算了,他喝完一小口,抬头冲正盯着他看的胡达吐吐舌头,不喝了,他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吃完那顿饭以后,胡达带着吴久生和那些大包小包的行李上了出租车。他报了个地址,一路通顺,司机最后把车直接停在了原来他们住过的白石洲附近的一片农民房边上。
和青年分开的这两个月里,胡达解决了原来那间屋子租约的问题,把家搬到了新的地方。
说起来他还有些惭愧,当初租房子的时候,他和吴久生都是刚到关内,人生地不熟,房子又找得急,结果没能好好筛选,又遭了中介的忽悠,导致一段时间里,吴久生都只能跟着他挤在好多人同住的公共租屋里。
现在不一样了。胡达新租到的这间农民房,虽说不比臧文清那样的高层单身公寓,却好歹是一室一厅的独户,卫浴也是单独的,房子里边是毛坯,放上些家具什物,装饰得不太温馨,但拉开窗帘却能看见一角明亮的天空,采光甚是不错。
他知道吴久生喜欢那样的一扇窗子,在坪乡时,吴久生就很喜欢侍弄久久烧烤二楼的窗台,往上边摆一些小型的多肉植物,挂上颜色素净的亚麻布窗帘,然后躺在床上盯着风吹动窗帘的影子落在石灰墙上,听着风铃叮铃啷当的响声。
现在挂着的这块窗帘布也是胡达亲自挑选好了挂上的,他不确定青年的想法,问出口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时间太仓促了,我也没来得及好好收拾,就随便整了整这些地方,你……你喜欢吗?”
吴久生看了看眼前的这间屋子,当下也没有马上给他一个回答。
他沿着墙的四角在屋里踱步了一圈,推开窗子看了看窗台和外边的景色,闭上眼睛吹了一阵风,又研究了一会儿那只胡达不知道从哪里买回来的日式风铃,这才含笑回过头来,调皮又故意地说:“不喜欢。”
胡达的心口一震,又惊又失措地站着不敢动。
青年说完那句话,停了一阵,才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冲胡达扬起半边的脸颊,说完那剩下的半句回答:
“除非你亲我一下。”
胡达后边的半口气都要叫他憋回去。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像坐过山车,这会才又落下地来。
怎么越学越坏了。
他佯装气呼呼地等了青年一眼,倒也不别扭,几大步跨过去,按住吴久生的一对肩膀,低头就亲了上去。
那个吻是温柔的,宠溺的,甜得像一块糖,像一个孩童儿时所能期待的最好的东西。
吴久生贴着胡达,在温暖细碎的阳光下眯起眼来,他的嘴角也跟着弯起来,翘着。
“现在喜欢了。”他轻笑着说。
第五十二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搬到一块生活的两个人又重新把这间毛坯房布置了一遍。那件事他们做过太多遍,都做出了经验,驾轻就熟。
其实也就是把已经有的东西重新归置了归置,里里外外地打扫,洗洗晒晒过一遍而已。但青年就是说不清原因地享受那整个过程。哪怕只是看着两个人的东西被重新摆在一起,洗口杯挨着洗口杯,枕头挨着枕头,拖鞋挨着拖鞋,他也高兴。
再往后的日子也就按部就班。
吴久生趁着寒假加紧预习下学期的功课,胡达则继续他风雨无阻的工作,除了利用上所有能够利用的精力加倍小心地照顾青年的胃,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日子就在这样的安然中飞快地过去,没几天,眼见着便到了过年的时间。
光阴当真有如白驹过隙。吴久生还清楚地记得去年的年他和胡达是如何在湖南乡村的阴寒湿冷中依偎着挨过,他记得回胡达老家那次所有的细节,记得山里的那座孤坟,和彼时见到胡达在亲人的墓碑前黯然神伤时自己内心钝痛的感觉。
他都还来不及梳理清楚当时曾暗暗发过的,等胡叔叔老了,一定要照顾好他的誓,转眼就又是一年。
他大了一岁,胡达也大了一岁。时光给他们的生命里落下很多的重量,让他们两个人都早已不是彼此刚刚相遇时的样子。
对于这种变化,吴久生也说不上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他只是觉得,今年的这个年一定要过得和去年不一样——日子在一天天变好,未来可期,他们都要忙着与过去独身一人时充满缺陷的不完满的自己告别,以后的每一个年,都要比今年过得还要更好,更红火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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