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猫把对家变到了我床上
“我很遗憾,你的老师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必须离开你,就像我的行程也不过短短的两天而已。在你心里,一定也想过……想过为什么有些人什么都有,而你哪怕要抓住一点点,都要竭尽全力。”他叹了口气,其实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这些是有几分不近人情,可面对这样一个早熟的男孩,如果不说,又违背了他做这些事的初衷,“可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世上的人本就各有各的悲喜,从这个角度来讲,谁都没有义务对他人无偿地付出。如果哪一天你收获了一份意外之喜的好意,那也一定是你值得,否则必不会长久。
“人的喜怒哀乐都不相通。但如果你愿意承认,我说下这番话是真心,那么,你也就或多或少能感受到我的不易。这种共情源自于我们各自的快乐和痛苦,”敬原道,“能够相安无事地坐到一块儿,就属于灵魂层面的共鸣了。”
男孩花了一段时间来消化这段话。
遥见苍山郁郁,正午日头大起来,晃着薄厚不均的林间浮雾,倒也当得上明烛天南四个字。敬原心中已然笃定,伸了个懒腰,见小孩儿瞳孔中的情感再没那么浓重,呈现一种琥珀般清澈的质地,亮晶晶的,即便有些营养不良地瘦,笑起来还是格外有生气。
男孩清了清嗓子,赧然说:“那个……我叫卫秧,秧苗的秧。”
“啊?”这回倒是敬原难得错了神,心道这也着实是巧了。
卫秧以为他没听清,拉过敬原的手把自己名字一笔一划写下来,道:“记住了啊,大哥哥。我会努力的——为我自己努力。真有那么一天,我能够再出去,你还教我唱歌可以吗?”
“好。”
“……谢谢你,哥哥,”他又说,极其不好意思地,“你很会说话啊。这些情理,我从来没听说过。”
敬原拍了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接下了,笑道:“我哪有这么通透——都是另一个人曾经告诉我的。他当时说话的语气——真让我觉得飞雪地里冰都能给融了……”
那是他们去了福利院的一档节目,面对天生的聋哑人,在音乐上才华横溢的歌手比任何身份的看客更能体会那种空空荡荡的痛苦。
敬原含着金汤匙长大,来了“极光”,方才开始真正的生活。为了挣曝光度五个人去野鸡活动站过台,大红大紫后也窥见过光怪陆离的乱象。
他自然便也是痛苦的,正如识得了月亮的背面,为他人正经历着而他无能为力的苦难深受其累,可连痛楚,在为名利奔波的人看来都是惺惺作态。
他会一直记得那天卫澄来到自己身边说出的这些话。卫澄说他很好,值得这一切,而敬原的好,未来也会付出给同样值得的人。
他是那么真诚,炽烈,却又无私,纯净,他口中的“那个人”,听上去竟然和卫澄毫无关联似的。
后来,敬原开始做公益,他把光带给别人,当然只是传递,他不会傻到燃烧自己,将心血耗费给不值当的人事。
而他也想告诉卫澄,卫澄本身就是光。坚强。善良。让敬原尊重并敬佩他跌打滚爬之后的身披星辰,却也无数次想穿越时空,去拥抱当年在镜头够不着的角落勤奋练习的,在街头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的,甚至更久远以前,那个痛失双亲后,连私家车都畏惧去坐的小小少年。
敬原扬了扬嘴角。
只是他这一腔情思颇有几分少儿不宜,见卫秧懵懵懂懂的,心道小澄哥哥我可给你拣了个便宜弟弟,轻轻推了推发呆的小孩,说:“赶紧吃吧,菜全凉了。”
羊肠山路弯弯绕。
敬原觉得他离开卫澄快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第一天的拍摄要在吃完晚饭后才算正式收尾。
晚上这一顿在卫秧家吃的,路崎岖陡峭,过崖时敬原都觉得心惊肉跳了,卫秧在前头唱歌,他的歌声确实清亮,气息很足,调子起来,那种力量仿佛可以破开山壁千仞。
走到半途敬原回首,见峦上灯影沉浮,星星点点,状似萤火。虽然微弱,足够照夜。
他们晚上吃的是柴火饭,敬原在动手做事方面不跟生人摆架子,自告奋勇去烧火,呛了个黑脸,被小尾巴卫秧无情地耻笑一通,敷了一脸冷水才冲干净,搓着手到山坡上去。
山里条件艰苦,他一颠进来手机信号就基本告废,将将来得及报个平安,敬原呼着热气,手机举得老高,走来过去,终于接受到了一点微弱的反馈。
[卫澄:想你的事想得头都秃了
卫澄:你还真给买过防脱洗发水?有用吗,我也去订一箱?]
敬原:?[目瞪狗呆.jpg]
我才走半天,你至于想我想得都开始掉头发了么!不要啊哥,你可是个爱豆?!
他又不甘心地把手机晃了晃,跟里面进了水得甩干净似的,也猜到是网差得信息没能接受全,不过由于脑补的“小澄哥哥对镜梳妆边梳边脱发,择着毛衣上落下的发丝,凄凉得宛如烛光里的妈妈”的画面过于鲜活,打字问道:
敬原:你的头发怎么了?
同一时间,沪市。
气鼓鼓地自己刷掉全部碗的卫澄正在给橘日天洗澡——尽管日天已经是一只成了精的噬元兽,水的威力对它仍然不容小觑——听见手机的震动音,他见是敬原的消息,连手上的泡沫都顾不上冲就准备给人回复。
界面上显示如下:
[卫澄:那个,小原,你看微博了吗?
卫澄:见笑啊……话说为了这个方姐还半真半假地跟我抱怨最近为了搞公关鸭梨山大,说她,呃那什么
卫澄:想你的事想得头都秃了
卫澄:你还真给买过防脱洗发水?有用吗,我也去订一箱?
敬原:你的头发怎么了?]
答、答非所问啊这是!
他这主旨可不是旁敲侧击叫敬原去听那首歌么?怎么回得这么驴唇不对马嘴……难道是嫌难听?不对不对,他敢!所以莫非是——害、臊?
行吧,管他三七二十一呢,敌不动我不动。
[卫澄:啊?我没怎么,我说的方姐。真辛苦呢,我不是觉得元旦送的护肤品有点太微薄了嘛,想过年之前再送别的,洗发水也是我开玩笑而已,具体等你回来合计?
敬原:嗯。我网差没看见前面的
卫澄:我想也是= =
卫澄:怎么样?那边还习惯吗?吃晚饭没?]
看到对方关切的话语,敬原把手机贴在心口,笑了一下。
[敬原:吃了,当地一户人家的盛情款待
敬原:这家人也养了一只橘猫,比小橘苗条多了,而且真的会抓老鼠,人送外号“警长”
敬原:他们这边饭菜做法重油重盐,但是很地道,食材是自家提供,说那个鸡都是放在山里满地跑,要吃的时候再抓
敬原:肉质也好,嫩而不腻,可惜不能给你带回去尝尝]
他打字速度很快,只是网渣得根本就是块烂豆腐,只好一边走动着暖和身体,一边等着对话框左边那个加载条大风车似的不停转啊转,好歹是发出去了。
然而呈现在卫澄眼前的效果十分惊悚:
[敬原:吃了,当地一户人家的盛情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