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猫把对家变到了我床上
他似乎非常开心的样子,薄薄的雪花挂在睫毛上,被车里的暖气热融了,弄得他眼眶周围湿漉漉的,像小狗的眼睛。
小欣还是头一回见敬原露出这么软的表情。车开动了,她神经放松下来,顺着缓缓的车流前行,才看到商区大楼的电子投屏,好像是谁过生日,粉丝剪了应援视频滚动播放着,可惜远了,没看清。
一路七想八想,很快到了机场附近。
敬原的行程在很多追星app上都有公开,尽管对时间做了模糊处理,还是有大量自发过来蹲守的粉丝,一些炮姐甚至跟到了廊桥,对现场安保造成了极大的不便。
因为记挂着回去,敬原的心情还是不错,礼貌地同当地粉丝们道了别,被追到登机廊道,也只是皱起眉头,将帽檐往下压了压,轻微地表示了不满。
然而甫一入舱,走了两步,他便发现有些不对。
一个瞧上去不过在上高中的小姑娘坐在他预定的位置旁边,脸色通红,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死死盯着他看。
确实,在旅途中被粉丝认出来是家常便饭。
但这么小的年纪,边上似乎没有监护人,又是在头等舱……敬原已经猜出了几分,心里叹气,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走过去落了座。
安全带都来不及扣上,女生便道:“敬、敬原,你好!我,我很喜欢你——”
敬原疏淡地一笑,“谢谢。”
“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女生看着都要呼吸不畅了,从膝头的书包里翻出一个笔记本,手不停地发着抖,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我我,我好不容易才知道你的航班,我没想到,真的是、真的是这个位置——就本,本来是、试试,我……我想着就算被骗了,见你一面也——”
敬原打断她,“抱歉,白纸我签不了。”
女生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小欣发现不对劲之后就注意着动静,敬原余光瞥见她要起身,小小打了个手势。
他说道:“我写你书包上,可以吗?”
“行、行的!”
女生携带的是普通水笔,在布书包上,一笔一划写得很艰难。敬原拿过书包,暂时放在膝盖上,低下头,要用很大的力气字迹才能足够清晰地在布料上现出来。
整个过程中,女孩子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好像注视着关在笼子里的某种珍稀动物。她一面激动得手足无措,一面揪着衣摆,絮絮不停地对敬原表达着自己的喜欢。
说是去年看了他的电影,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朝思暮想的,就是要近近地见他一面,传递到这份心情,她花了很大功夫,才从一个自称在圈内的微信联系人那儿要到了航班消息。敬原被那批粉丝簇拥着的时候,她就站在舱门边上,望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那种心情简直无与伦比……
小欣都快控制不住了。
敬原也是无奈,说实话,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一旦偏执起来,走火入魔的后果也非常可怕。
他顾及着对方的体面,正思忖应该如何规劝,合上笔盖,却见女生的眼睛已经染上了疯狂的色彩,嘴唇颤动,说:
“你、我,我真的非常,非常想看你走得更远——”她的语气近乎哀求了,“所以,你为什么要和卫澄重新合作?”她眸中的厌恶一闪而过,“演技又烂,咖位更是比不上你,对你真的一无好处……是有什么难处吗?他那样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
“对不起。”敬原面色冷了下来,把东西还给了她,眼神严肃而凌厉,“请您不要这样诋毁我的搭档。”
头等舱内人并不多,但刚才女生的音量,已经足够吸引附近的乘客往这边看了。女生的脸涨成番茄色,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砸,像是极其不理解,她心心念念的、闪闪发光的偶像,为什么会突然态度一转,对自己冷言相向了。
敬原放缓了语气,态度则依然坚定,“在‘极光’的时候,卫澄是我的队长,我记得那会儿,你们就总是喜欢吵架——过去的事,也不提了,但很多东西,呈现在你们眼前……只是冰山一角。在镜头前面,有些看起来是真的,其实假得不行,有些也恰好相反。
现在这附近什么都没有,可我还是那句话,卫澄是值得尊敬的队友、哥哥——是我,要一起走下去的伙伴。只要我们还在,就会呈现给支持的人最完美的舞台、最动听的音乐。
我很清楚我做的是怎样的决定,如果还相信我,就请期待以后。如果觉得太辛苦,太累了,不妨多去看看周围,多去走走远方,而不是把我当作唯一的梦想。”
女孩抽噎着,不停地抹着眼睛。
敬原站了起来,柔声道:“下次不要去找黄牛了,好不好?”
女生显然还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内容,好在他坐的是靠边,便招了招小欣,与她调换了位置。
经由这么一闹,本打算在飞机上补会儿觉的敬原也全无了睡意。
他原来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万无一失,今天的遭遇却暴露了其中一些问题。
确实,这两年他给外界营造的是实力为重的印象,但他毕竟出名太早,也太快了,尽管感到困扰,他也能理解很多粉丝将自己作为精神依托的动机,更别说卫澄,在公司频繁拖后腿的情况下还能够拥有不凡的关注度,也是有赖粉丝的支持。
同性婚姻实施不久,但据敬原所知,那几对领了证的圈内夫夫,也不约而同地选择隐而不报。
敬原不想这样。他了解卫澄,等到两人尘埃落定,他也一定会公开——卫澄相信她们的真心,如果能得到祝福,他会高兴,对于失望甚至谩骂,他亦会感谢她们曾经来过。
然后用实力告诉所有人,在这一方面,你们至少没有看走眼。
二十岁和二十二岁,或者说,从十七岁和十九岁,到二十岁和二十二岁,这样的两份喜欢,会不会过于年少轻狂?
但在每个觉得工作太过辛苦,恨不得一觉睡死算了的日与夜中,一想到在韶华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卫澄,敬原就有了奋搏的力量。
他想要强大到可以堂而皇之地把最好的捧给卫澄,而对方不必要再担心是否成为他的拖累,他想要那个看着没心没肺却在情感上小心翼翼的人能够毫无顾忌地说一声喜欢。
敬原想要成为构成小澄哥哥信心和力量的一部分。
没必要是全部,因为小澄哥哥是独立的,勇敢的,完整的个体。他只要占上一部分,就心满意足了。
敬原拉开挡光板,看着流云被切割成涌动的飞絮。
……“喂,小妹妹!”小欣焦急的声音在此时传至耳畔,“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怎么回事!
敬原猛然回过神来,解开安全带,向女孩子们的方向过去,空姐也匆忙赶来,整个舱内登时陷入一片慌张。只见方才那个女生捂着心口,面白如纸,眼眸垂着,狠狠咬着嘴唇,显然是极其痛苦的模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小姑娘你怎么了?”空姐俯身,焦急询问。
“在座有医生吗?”敬原也蹲了下来,大声问着,见大伙摇头,此时女孩拽着他的衣袖,小声说了句什么,敬原脸色大变,急切地向空姐说明了情况,“——如果普舱也没有……那就只能就近迫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