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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狗

作者:千十九 时间:2020-02-16 23:35:00 标签: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这使我区分清楚,我对乔诺,只有朋友的喜欢。

离那七天一个月的这天,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父母的旅行即将结束,过两天就会回来。
那意味着,我很快会看见池又鳞。
我的过渡期就这么被宣告结束。再见面,彼此就是寻常兄弟。
话虽如此,寻常兄弟是怎么样的呢?会像我现在心绪这么复杂吗?既不情愿见面却又为能见面而窃窃激动并且期待?
我在各种矛盾心情的驱使下,去剪了头发,买了新衣服和新鞋子,连从没试过的古龙水,也买了一瓶。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样,索性只当这是一个新开始的准备。

去机场接父母当天,我早早起床。
到达机场时,离航班到达还有一个小时。
我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跟那些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演员一样,那么忐忑,又那么希望快点开始。

两月未见,爸妈与我相见时,彼此都是惊喜。旅行确实给他们带来了欢乐,他们晒黑了,脸上的神情却十分生动,满足的气场由内而外散发。母亲见我一身新装束,赞口不绝。她上下打量我,“哥哥,你真帅!”父亲在一旁微笑点头,表示赞同。
我的心情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经历了过山车。先是顶点,然后因为池又鳞一直没来而跌入谷底;眼下看见父母,心情往上爬坡。
我正想说什么,母亲瞄到我身后,一脸惊讶,“弟弟,你也换形象啦?”
我转头。
池又鳞向我们走来,他的脸颊留着一层浅浅络腮胡。这种胡子对脸型要求非常高,稍不留神,就会变成流浪汉。但池又鳞驾驭住了,看起来比以往成熟。
他风尘仆仆,像匆匆赶到的样子。“我这一个月在公司录音棚里帮忙,忙死了,胡子都没时间刮,认识的造型师索性给我弄了新形象。”他拥抱了一下父母,解释道。“抱歉,来晚了。”
他看向我,笑了笑,“哥哥。”
他的新形象于我而言,十分陌生。
我回以微笑,轻轻点头。

我已订好私房菜,给父母接风。
上楼时,我们兄弟俩走在后面。池又鳞笑着看我,“哥哥的新形象不错。”
我笑笑,“我还不太适应古龙水的味道。”
“习惯就好,万事都有一个开始。”他说。
我顿了顿脚步。
我的本意是否为了新的开始,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池又鳞配合我,放慢了脚步,“……你住处那一层的另外三套房子,我最近打算转手。”
我看向他。
他不笑了,低了低头,“现在房地产正在兴头上,你们那边环境好,很快可以找到买家。”
“……哦。”我的视线转到自己的皮鞋尖上。
“就跟你说一声,毕竟接下来会有人进进出出地看房。当然,我会让人筛选潜在买家的,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嗯。”我回应。

吃完饭,送父母回家后,我回到住所。
我站在门口,往两边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如果我说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自己忍不住曾臆想过好多遍池又鳞在与我一墙之隔的情况下做了什么,有人相信吗?
如果我说就连我的古龙水,也是特意选了他代言品牌的最新产品,这样就单方面地、暗中地跟他产生了一点点交集,有人相信吗?

可是,新开始,真的来了。


Punch 35

校园BBS上曾有大热投票帖子:爱过分开还能当普通朋友吗?
热度还蔓延到学生的课间,当时有女学生八卦地问我意见,我只把她的期中论文还她,“重写交来我再告诉你。”
多么不识趣的老师。
那个时候,我以为这样的问题与自己绝缘。
如果当时我加入讨论,自己现在会不会有点头绪来应付这个问题:我与池又鳞的“寻常兄弟”,要怎样当呢?
我想,池又鳞的适应性比我的强。

眼下,我正去往他所在的娱乐公司。
母亲整理旅行买的各种手信,给了我很多吃的,让我分一些给池又鳞。我只能给他打电话,他听见是吃的,就让我带去他工作的地方。
池又鳞最近很忙。明明是一年休假中,幕后工作的日程依旧排得满满。
问我怎么知道,因为我又登录进了龙门会。
听见他让我到他公司去,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么多年,奶奶和父母都参观过他的工作环境,就我从未踏足。
因为特地疏远,因为心虚——心里藏着掖着什么,连带表面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不谈。小安曾说过池又鳞没怎么提起我,我想,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然而现在,他稀松平常地开口,让我带吃的去他的公司。

娱乐公司在市内的气派大楼只是门面,明星们经常出入的办公地点,在近郊。
我报了池又鳞的名字,保安跟里头确认了三四遍才放行。
进去后,我却在主楼前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这是他工作的地方。
“哥哥?”
我顿时回神。只见池又鳞向我走来。
“保安在电话里啰啰嗦嗦,我还想着直接去接你,没想到你进来了。”他朝我笑了笑。
我把手里的礼盒递给他,“来,给你。”
“谢啦。可以充饥用。”他看我,“现在是吃饭时间,要不你在这儿吃了饭再走吧。”
我下意识想拒绝,但这一走,他那么忙,估计近期都见不上面。
他的眼下有黑眼圈,我心里难受。一顿饭的工夫,也算给他时间休息一下。
“好。”我答应。

娱乐公司的餐厅装潢豪华,各国美食应有尽有。
但落座后,我明显感到无数视线往我们这边聚集。
没什么人知道我是池又鳞的哥哥,他这么自然地带人进来一起吃饭,如果我是看客,我也会好奇。
不久,两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跑过来,“池哥,来吃饭?”眼睛却瞄了瞄我,里头闪着八卦的光。
“嗯,”池又鳞把一盒零食递给她们,“最近辛苦了,来,拿着,我爸妈旅游带回来的。”
“谢谢池哥!”
“还有,你们别看了,那是我哥哥。”
“咦?亲哥?”
“亲哥。”
两个女生这回大胆地看向我,“池大哥好,我们是‘野火’团队里的小助手。”
“池大哥也好帅,可以拍照吗?”
池又鳞挡住了她们的攻势,“好了好了,让我们安安静静吃饭,不许拍照。”
“知道啦!”她们朝我挥挥手,笑着走远。
我把这两个小姑娘类比龙门会里的信众。相信不久后,这里的所有人就都知道我的身份。
我是池又鳞的亲哥。
多么光明正大的身份,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也经得起考验。
我应该为他能毫无芥蒂地介绍我而高兴。
事实上,我一直保持笑容。

吃完饭,我提出想去他们的录音棚看看。
让我以亲哥的身份,无顾忌地参观一下吧。

录音棚很大,装得下交响乐团。娱乐公司里新人辈出,现在正有一个女团在录音。
现场监督的除了池又鳞,还有野火的队长,蒋至尧。
见我一个生面孔跟着池又鳞进来,他往我的方向转头。他戴着墨镜,露出的半截面孔白`皙且线条流畅。
“哥哥你稍等。”池又鳞走上前跟对方说什么。
蒋至尧点了点头。
大家都说野火的队长很酷,他的粉丝称他为“老爷”,后援会的名字也气派,叫“蒋王府”。蒋王府跟龙门会关系不错,野火有什么活动都会一起筹划。
蒋至尧说了什么,池又鳞笑了。
粉丝们一直为野火乐队关系融洽感到骄傲,毕竟四子有才有名气,谁也无需让着谁,大家还能彼此扶持走过十年,不容易。
他们在那十年间,比我更接近池又鳞。
这“寻常兄弟”,好难当。

“哥哥。”
“嗯?”我的思绪被拉回。
池又鳞挠挠头,“抱歉,老板有事找我们,接下来的参观,我让小安带你?”
“行,你去忙吧。”

小安看见我时颇为雀跃。他也不认生,跟我吐苦水,上次送完票回去不知自己哪句话得罪了池又鳞,自己被流放到办公室里无聊了一个月。
我笑道,“坐办公室还不好?”
“不好,我想跟着野火一起进出。”他果断回话。
野火占据了整整两层空间。“这里是他们的体能训练室、练舞房,他们还有自己个人的空间,方便创作。”
“能带我去看看池又鳞的吗?”
“可以,不过池哥都没用过,他都是在自己住的地方创作的。”小安笑,“池大哥您应该知道吧?他的卧室里还有一个小房间,专门创作用的,我没进去过就是了,他不让进。”
我头一次听说。
他的住所,我去的次数寥寥,最后一次的场景还有点血腥。
我只能用微笑敷衍过去。
“唉,池大哥,我问您啊。”小安的神情突然凝重起来,“我私底下听到一个非常不靠谱的传言,野火要解散了,这是真的吗?”
“!”我骇然。“你说什么?”
“您没听池哥说过什么吗?”
我迅速摇头。
小安呼出一口气,“那我就放心啦!应该不是真的。”
他高估我跟池又鳞之间的兄弟情了。
我的心霎时乱成麻。

Punch 36

会议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池又鳞让小安跟我说一声让我先回去。
我坐在计程车中,心神不宁。
还有几百米即将到达我的住处,我却让司机调转车头。

我来到池又鳞寓所门外。
原本我有备钥的,但上次在这里遇见夏鸥之后,我就把它扔掉了。
池又鳞开完会可能还有事情要做,或许回来,或许不回来。
我完全在空等。
我靠着墙往下坐。但现在让我去忙别的事,我也无法静下心。

过道里十分安静,因为这种高级公寓一层只有一套房子。
我盯着对面墙体上一个淡淡的小黑点,发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电梯门再次打开,光亮洒出。

“哥哥?”走出来的池又鳞认出我,脸上是惊讶。
电梯门合上,光亮消失。
只有池又鳞一个人。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首先捕捉的不是池又鳞,而是是否只有他一个。
他的一人身影,让我不自觉放松下来。
我意欲站起,双腿发麻。
池又鳞扶我一把,“你等很久了?发生什么了事?”
他的声音就在耳畔,我稳住心神,“‘野火’要解散,是真的吗?”
池又鳞顿一顿,“谁说的?”
“假的?”
他拿出钥匙,开门,“进来再说吧。”

我进门,特地往梳妆镜看去。镜子已被撤去,空留一个位置。
我随他走进客厅。
沙发款式也与记忆中不同。
他给我倒了一杯柠檬水,“坐吧。”
我坐下,再问,“是真的吗?”
池又鳞在我对面坐下,“是真的。”
“为什么?”我急问。
池又鳞轻轻移开视线,“我已经三十岁了,还是团里最年轻的那个。”

“音乐是我们共同的爱好,但现在的我们,有新的人生方向。”他转回视线看我,神情释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我被这句话震住,低头看水杯掩饰不知所措,敷衍地回应一句,“……挺可惜的。”
“或许吧。”池又鳞笑了笑,“这十年间,粉丝的爱慕和支持,让我们完完全全成为了偶像。”他话锋一转,“但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偶像人物。‘野火’退下去了,会有别的团体补上。毕竟,‘造梦’是这个圈子存在的最根本理由。急流勇退,成为神话,对我们而言,是最佳的选择。”
我抬头看池又鳞,至少此刻他的表情,没有遗憾。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我会转到幕后,当公司的唱片总监。”
“最近这么忙,是这个原因?”
“嗯,新岗位,见习中。”池又鳞笑道。

在我踌躇于过往时,我的他已经走远了。

我喝一口酸酸的柠檬水,而后放下杯子。“既然你们决定了新的方向,作为粉丝,我一如既往地支持你们。”
池又鳞嘴角的弧度在胡茬中像把弯弯细细的镰刀,辟出微笑的径。
“谢谢,那再好不过了。”
我站起身,“那我走了。”
池又鳞看看表,嗯了一声,“你路上小心。”

我离开他的住所,他关上了门。

在他的门前呆坐时,我曾想,会不会有可能,我在他家里过夜。
夜深人静,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我们会不会,在黑暗的包围中,如窃贼一般,温存过往的愉悦。

“叮”一声,我的住所电梯门打开,我到家了。
电梯外站着我的新邻居,一个刚搬进来没多久的白领。他朝我点点头,走进电梯。
我回礼,步出电梯。

回到住所,我没有开灯。
我盯着虚空一点。
是我极力挣扎不在一起,又是我沉湎在过去那七天中。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连虚空一点都抓不住。
我低头呜咽。
我从未去过他的演唱会现场。
现在以至往后,都没有机会了。

Punch 37

我盯着手机屏幕出神。
“……池老师?”乔诺的叫唤声让我回神,她笑话我,“在思考什么文学难题?这么专注。”
“对不起。”今晚出来原意是庆祝她工作升迁。“想叫车,但手机卡了,没反应。”
吃完饭后,我本想打车送她回去。没想到等手机反应的这么一会儿,我也可以走神,确实对不起她。
乔诺不介意,“我说说而已,慢慢来,不急。”
成功叫车后,乔诺唤我一声,“池老师。”
“嗯?”
她看向我,“我的米其林餐券还在,……不知道,你哪天有空,我们一起去尝尝?”
意料之外的问话,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微笑地看我,笃定,“我只想请你一个人。”
我看着她。
细心打理过的头发,精致的妆容,还有耳畔间闪着光的小小钻饰。
不知从何时起,她来见我时,总是那么漂亮得体。
我这才发现,我从未真正地、好好地看她。
就像施南曾说的,我看着他们,但真正的视线却越过了他们。
乔诺保持笑容看我,眼里波光流转。
她真的勇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我忽然对她心生由衷的敬佩。
司机打来电话,叫的车到达。
乔诺上车时,轻轻对我说,“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会耐心等你的回答。”
她反倒更像电视剧里的帅气男主,利落中又带温柔。
我若应承,或许就会大团圆结局。

无独有偶,这天回家,母亲从房间里端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之前忘记给你了,我在旅行时看到的,觉得这礼物很适合那位乔医生,你替我转送给她?”母亲笑道,“我看见这个盒子时立马想到她,也算是一种缘分。你们现在还保持联系吗?”
我点头,接过礼物。
母亲在我身旁坐下,“她现在怎么样了?”
“升为科室主任了。”
“真了不起。”母亲看我,“你觉得她如何?”
我看着首饰盒,“……很好。”
母亲惊喜,正想说什么,池又鳞从紫庐走进了客厅,“什么很好?”他在我另一侧坐下,“这是什么?”他看见了首饰盒。
“我买的,觉得它很适合乔医生,让哥哥代为转送。”母亲笑着接话。
池又鳞拿过首饰盒,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总结,“嗯,是挺漂亮的,感觉很适合乔医生。”
“是吧?”母亲看我,调侃,“哥哥,你跟这首饰盒比起来,哪个更合适她?”
还好此时母亲的手机响了,她起身去接电话。
池又鳞却开口,“乔医生是个好女孩,无论是首饰盒还是哥哥,她都很适合。”
我忽然悲从中来。我很高兴他已经从禁忌的感情中调整过来,但我不需要他的评论,一个字都不需要。
他问,“你们是不是有进展了?”
“是,我们在一起了。”我如他所愿地回应,取回首饰盒,起身回房。

在家里吃过晚饭,我坐池又鳞的车回去住所。
我们在车里没有说话,只有电台在播放近期热门歌曲。

偏偏新一首是《说散就散》。
歌名戳中了我的痛处。

我想在最近的地铁口下车。当我转头看池又鳞时,整个人惊住。

他在无声地流泪。


Punch 38

车外的光透入车内,他脸上的泪痕刹那被照亮,如同薄薄的冰片嵌入皮肤,凛冽而凄肃。
池又鳞注意到我的目光,低哑开口,“别看我。”
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神经和肌肉,只保持姿势呆呆看他。
他停了车,走下,来到我这边,打开车门带我下来,“抱歉,哥哥,我给你截一辆计程车。”
等我可以思考时,我已被塞进一辆车里,而池又鳞站在车外对司机报了我的住所地址。
一切仿佛发生在一瞬之间,司机开动车子,我很快就看不见他。
我扭头,从车后座的玻璃窗看出,外面只有一片刺眼的车灯光亮。
直到此刻,我终于缓过神,被震惊所堵住的感情全面解封。
“停车!”我突然朝司机大喊,后者被吓了一跳,“哎哎哎,到这里了不能随便停车啊!”
我急急忙忙翻出手机思绪混乱地拨电话,等待接通的同时求司机停车放我下去。
最后司机没办法,硬是停在了路肩任由我像个疯子一样下车撒腿狂奔。
我沿着路往回跑,手里紧紧抓住无法接通对方电话的手机。
我使尽全身力气奔跑,而路那么长,我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无数车辆从我身侧经过时掀起的热风,夹杂车油味和尘埃,一浪一浪铺盖在我身上。我狂喜又极悲,焦急也冲动,终于在一直车流不息的路旁,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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