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记
“我要管的不仅是鸿意楼,还有三青商会。”傅云琛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他惆怅道,“北京,太远了。”
北京,张崇岳肯定要回去的。只是,怎么个回法,还得商量。这个问题现在谈为时过早。
傅云琛提到这又说,“明天我要去跟赵老他们拜年。”
张崇岳皱眉道,“我也一样。市政府那边也得走个过场。”
两人各自找了托词,将回京一事翻了页。
陵城过年的气氛很热烈,虽然家家户户都闭门过节,但市井里仍然聚集着不少生意人,开摊做买卖。有卖小吃的,卖小玩意的,还有洋画片,杂耍,熙熙攘攘的围了不少人。
张崇岳发现傅云琛好像没怎么来过春节庙会一样,对这些东西都有点好奇。他忽然问道,“以往你都是怎么过年的?”
傅云琛回忆道,“跟着郭长林寸步不离,有时候去拜年,有时候陪他在家里等别人来拜年。”
“就这样?”
“不然呢。”
张崇岳趁人少,偷偷捏了捏傅云琛的脸颊,“可怜啊我的琛,今儿哥哥带你好好过年。”
傅云琛见他得寸进尺,不动声色的踢了他一脚,低声道,“你疯了吧!”
“不疯魔不成活啊。”张崇岳理直气壮道,“我心疼你嘛。”
傅云琛嫌弃道,“不是你这个心疼法。”
张崇岳心道,那晚上再好好疼你。
两人逛了一下午,又买了不少炮仗,蜜饯干果,到了傍晚才回到家里。
张公馆前院堆着一个大雪人,想来是冬儿堆的。
张崇岳预备晚上包饺子。傅云琛对张崇岳会包饺子这件事很惊奇。那无异于告诉他张崇岳会绣花缝扣子。
张崇岳还真不是嘴上说说。
从和面,擀饺子皮,做馅料,张崇岳亲力亲为。不过他做的分量不大,看起来只有两三人的量。
“这饺子我只做给你吃。连老爷子都没吃过呢。”张崇岳骄傲道,“你看我对你多好。这种压箱底的功夫都使出来了。”
张崇岳撸着袖子,系着围裙,满手面粉,看起来像个寻常人家的男主人。
傅云琛知他说的真话,凝视他道,“谢谢你。我来帮忙。”
张崇岳被他这么正儿八经地道谢居然有点心虚。他把傅云琛推到一边,“算了,省得把手弄脏了。我都快弄完了。你歇会。”
傅云琛闻言便不强求,自己坐到一旁去了。黑猫小虎又像闻着他味儿似的,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了。傅云琛便抱着猫和冬儿玩了一会。
不一会,饺子出了锅。这饺子是白菜肉的,一个个身形饱满,很有滋味。傅云琛一口气吃了二十几个,他好像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饺子。
张崇岳见他胃口大开,便撑着头观察他小孩般的吃相。
傅云琛见他不怎么动筷子,疑惑道,“你怎么不吃?”
张崇岳笑眯眯地说,“都留个你啊。”而那下半句,‘你吃饺子,我吃你。’他咽进了喉咙里。
傅云琛搁下筷子遗憾道,“我吃不下了。”
张崇岳笑着摇了摇头,把剩下的饺子都解决了。这时候,冬儿问要不要放炮仗。
傅云琛便领着冬儿去放炮仗,噼里啪啦的一阵热闹,夜空里绽放出一朵朵烟花。两人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又说了会话,时间过得飞快。
不知道为什么,傅云琛觉得,往常过年里那些稀松平常的事,今年竟这么有滋有味。
夜深了,管家把冬儿抱去睡觉。张崇岳也领着傅云琛上楼,接下来要做什么傅云琛心领神会。
两人一进房间,张崇岳就把傅云琛抵在门上亲。张崇岳一边亲,一边去解傅云琛的领扣。解了半天也没解下来,他喘着粗气,不高兴道,“这是死扣。”
傅云琛推开他,轻声道,“我自己来。”
张崇岳便直勾勾的看着傅云琛解扣子,像等着吃糖的小孩。
傅云琛解了领口扣子又去解腰扣,那弯腰的动作说不出的勾人。
张崇岳一步上前,搂紧了傅云琛的腰,压着嗓音道,“我来。”
张崇岳的欲望不仅燃烧了自己,也烧着了傅云琛。两人亲热了一阵便双双滚到床上。张崇岳尝到傅云琛口中有淡淡的醋味,那是蘸饺子吃的醋味。
不曾想,傅云琛这块薄荷糖已经染上了他的味道。
但,张崇岳还觉得不够,他想让傅云琛为他神魂颠倒,满脑子只有他一个人。不要想什么三青商会,什么鸿意楼,甚至可以忘记陵城。
张崇岳知道自己很自私,哪怕用脉脉温情的攻势让傅云琛犯傻呢。他知道傅云琛心软,自己越是温柔体贴,傅云琛越是离不开他。
好啊,他就是要傅云琛彻底离不开他。
作者有话要说: JJ禁止开车的,只能隐晦描写了
☆、戏院重逢
大年初二, 傅云琛去赵玉强家拜年,时不时地会捶捶腰。赵玉强以为他累着了, 忙要他多注意休息。
傅云琛挠了挠脖子, 面露羞愧。要是被赵老知道原委, 他可真是无地自容。
赵玉强突然问道,“明天, 郭督理请我们看戏, 你也去么?”
傅云琛一愣,摇了摇头,“我, 还不知道。”
赵玉强疑惑道, “可能送到鸿意楼去了。你和他交情匪浅,他一定是请你了。”
傅云琛怎好说自己两天没回家, 他拜别赵老,回到自己家,管家便把郭昊天的邀请函送了过来。
傅云琛拿着请柬百味陈杂,如今以他和张崇岳的关系,他要如何面对郭昊天呢?
大年初二下午, 傅云琛又去鸿意楼转了转。鸿意楼初三恢复营业,已经有服务生在店内值班了。
傅云琛回到家中时天已经黑透。他所住的公馆四傅环境清幽, 这个时间点,路上冷清,只有匆匆赶回家的路人。
远远的,傅云琛就望见公馆傅围围了一大圈列兵, 家里灯火通明分明是有人的样子。
傅云琛认得那军服,是张崇岳来了。张崇岳现在出门都是皇帝出巡的阵仗,傅云琛真是怕了他了。
是管家开的门,傅云琛一进门,只见张崇岳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悠悠哉哉地看报纸。
“傅先生,您没说张参谋长会来啊。”管家战战兢兢的说,“我都没准备什么。”
傅云琛向张崇岳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张崇岳摇了摇头,很亲切地对管家说,“随便弄点家常菜就行。”
管家领了命,便去厨房张罗了。
张崇岳皱眉道,“你这家里怎么就一个老头子看门?以前不是还有厨娘和小丫鬟的嘛。”
傅云琛不以为然,“过年了,让她们回家去了,过完元宵再回来。”
张崇岳又说,“屋子里冷冰冰的,你家里不烧炭吗?”
傅云琛倒了杯热茶,“平时经常也会睡在鸿意楼,偶尔回来。”
张崇岳旁若无人地凑到他身边,亲密道,“这地方实在不像个家。要不,你住到我那里去。”
傅云琛瞪他一眼,“胡说八道。”
张崇岳碰了壁,还是笑着说,“今天我在市政宴会厅见到郭昊天了,瞧他精神挺好的,还跟我敬酒。好他像最近修身养性,学乖了。”
傅云琛手顿了一顿,轻轻吹了吹热茶,复杂道,“是么?”他把茶杯递给张崇岳,轻声道,“喝吧。”
“他包了整间戏院,明天请市政的老家伙们看戏,也请了我。”张崇岳接过茶杯,一边说一边观察傅云琛反应。
傅云琛没什么太大反应,只问,“你去吗?”
张崇岳抿了一口茶,道,“自然要去。总不能不给他面子。他也请你了吧?”
傅云琛叹了口气,“我就不去了。”说着他将邀请函和戏票递给张崇岳看。座位是二楼的中央雅间。张崇岳很明白,这座位应该就是挨着郭昊天的。
张崇岳玩味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看来是想跟你和好啊。你们有两个月没见面了吧?”
傅云琛回忆起圣诞节那天郭昊天对他说的话,犹豫道,“眼下,我还不适宜和昊天再碰面。见了面,不知道说什么好。”
“换做以前,哪有他向你服软的?”张崇岳得意道,“他既然把玉佛还你了,就没有要回去的道理。他一口咬定我是他仇人,再想跟你和好,你该如何自处?谁叫你跟我一条心呢。”
是是非非,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有时候偏向左边,有时候偏向右边。谁也不能做到事事公允,没有私心。傅云琛听到张崇岳这句话,自觉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偏帮张崇岳太多。对郭昊天,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愧疚了。
张崇岳见他沉默不语,劝道,“不去就不去。怪他日子没选好。偏偏选鸿意楼恢复营业这天,现成的理由可以推辞。”
两人说话间,晚饭已经做好。两人一起吃了饭,又单独聊到八九点钟,傅云琛让张崇岳自己回家。
张崇岳见他不想回去,往沙发上一坐,“我不走了。今天睡这。”
“你带着几十个大头兵把我家围城这样,你还要围一晚上?”傅云琛撩起窗帘望着楼下道,“天寒地冻的,你就让他们站一宿吗?”
“都是新兵蛋子,正需要磨练。我当新兵的时候,整夜整夜的站。我给他们发俸禄,就是让他们卖力气的。”
傅云琛不为所动,仍然盯着张崇岳看。张崇岳很识趣,起身道,“你要是别扭的话,就跟我回家去。”
傅云琛一点都不领情,还是下了逐客令。张崇岳趁他不注意,反身将他一抱,两人一并倒在沙发上。
“我等你好几个小时啊,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张崇岳说得熨帖,傅云琛脸上还是木木的,平平静静。张崇岳心里有点失落,他都这么示好了,傅云琛怎么冷冰冰的,都不知道说点让人舒心的话。
傅云琛垂着眼睛道,“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住不惯。以后你别这么大阵仗出门了,别人还以为我这出了什么案子。”
张崇岳悻悻道,“行,不为难你了。”
傅云琛不习惯和别人如此亲厚,他不太懂什么是如胶似漆。不过,他瞧张崇岳脸色平淡,觉得自己应该是说错什么话了。
“明天我都在鸿意楼,你有空可以过来。”
张崇岳拿起狐狸帽子戴好,问道,“你想不想我去?”
傅云琛脱口而出,“想。”
张崇岳转身捏了捏傅云琛的下巴,“你想我,我就去。”他洒脱地道了别,带着警卫队大张旗鼓地走了。张崇岳这一走,屋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傅云琛倒是头一回觉得家里确实太冷了。
年初三,陵城大戏院可谓热闹非凡。郭督理请客,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大半,大家纷纷互相拜年道贺,其乐融融。
郭昊天早早地坐在雅间里,他望着身旁的空位,一遍遍想一会见了傅云琛要怎么开场白。但是等戏园子都坐满了人,傅云琛还是没到场。
曹奎问,“开戏吗?”
郭昊天咬牙道,“再等等。”
曹奎望着楼下的宾客,又劝道,“都等了半小时了,督理。”
郭昊天看了看时间,无奈道,“开戏吧。”
话音一落,不消片刻,台上便走上来一位杜丽娘。郭昊天哪有心思听戏,这几天,家家团圆,和和美美,他就越发的想傅云琛,他都两个月没见着傅云琛了。除夕那天,他迟来一步,没接到傅云琛,他怀疑傅云琛是故意躲他的,顾真肯定没说实话。他就想干脆初三的时候请客,让大家都来,傅云琛必定不会拂了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