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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伦利加城记

作者:森破 时间:2020-10-29 00:58:42 标签:情有独钟 西方罗曼 成长

  “那时,他们就在我的眼前——”沙杜无助地哽咽着。“哥哥他,他昨晚刚从市场带回一卷新线,因为我的教士服被木刺拉了道口子……还有我的母亲,这枚护符还是我送给她的,原本是教团给见习教士的纪念品,天啊……上楼就寝前,她说‘我感觉不太舒服’,我没想到那会是她这辈子最后一句话……”

  每个无光者的背后总归有着类似的故事。沙杜无疑是幸运的——曾与两只无光者共处一室,但不知为何,或许是沙杜的虔诚得到了回报,又或许是相依为命的亲情带来的奇迹,它们并没有杀死这名年轻的见习教士,而是夺门而出,通过最近的下水道入口藏到了地下。

  艾德里安突然想起一个细节。他试探姓地问道:“在下水道里发现你的时候,你手边有一把斧头。”

  沙杜将脸埋进自己的手掌,任由那枚顶针和护符硌痛还带着擦伤的面颊:“主神在上,是的,那把斧子是我带在身上的。”

  艾德里安小心翼翼地追问:“那是为了防身,还是……”

  “我必须……我不得不杀了它们。”沙杜痛苦地道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当他们转变成无光者的时候,我怕极了,但还是追了出去。我必须阻止它们伤害别人。我知道无光者会失去人的意识,变成嗜血的怪物,我不想看到自己的亲人变成凶手,哪怕它们已经不记得我。但是……但是,我没有这种力量。可就算有了相应的力量,我也没有这么做的勇气,那是我的亲人啊!相信我,母亲和哥哥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他们原本不是这样的……”

  “我们知道的。”路易斯轻声安慰道。“在被阳光带走时,它们身上没有一桩命案。”

  沙杜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凄惶的惨笑:“谢谢你们帮忙结束了我两位至亲的痛苦。现在,我母亲和兄长的灵魂大概已经抵达另一个世界,与父亲他们团聚了吧。”

  另一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还是说那仅是教义赐予信徒的遥远梦境呢?看着眼前接连失去亲人、孑然一身的沙杜,艾德里安希望是前者。

  这位年轻的见习教士还没作好道别的准备。猝不及防的永别之后,他将不得不埋葬仅剩的两位亲人——除了一抔混着沙土的灰烬、破碎的带血衣物,他甚至找不到能放进棺中的遗骨。

  沙杜本应在床榻边送走年迈的母亲,和兄长一起将她埋葬在父亲与其他兄弟的身边。待兄弟二人离世,他们也会葬在那儿。一家人的墓碑将团聚在城外荒废的农庄角落,与微风和青草作伴,就像许多年前一人不缺、完满幸福的时候,不会再有什么强盗和诅咒打搅他们的安眠。

  而在数不清的漫长岁月里,这样的惨剧发生了不止一次。

  虽然不愿打破眼前凝重的悲伤,路易斯还是问道:“事情发生前,你的兄长是否有过一些异常的举动?”                    

作者有话要说:  Bone Hunter/Snow Nomad - Marvin Kopp

  ☆、第十七章 真相或仁慈

  无论赏金猎人协会作为一个团体走上了怎样的“歧路”,并最终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我们也不能轻易否定他们曾为这座城市作出的贡献。抓捕逃犯、追回赃物、猎杀无光者和滋扰村庄的野兽,甚至在战时执行一些危险任务(当然,一般情况下赏金猎人很少涉足战争),他们出卖技能与时间,将自己置于险境,以换取丰厚的金钱报酬,就像每个小贩出卖自己的商品。

  因为经常与人打交道,为降低被人情世故掣肘的风险,赏金猎人也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行事原则,“淡化情感”就是其中的重要部分。他们只需要做好“分内之事”,哪怕过程和结果是残酷的。

  ——银湾塔杂记·赏金猎人协会的光与暗

  “事情发生前,你的兄长是否有过一些异常的举动?”

  路易斯提出这个问题时,艾德里安马上反应了过来:路易斯想确认沙杜是否知道自己的哥哥有末日信仰,还供奉着理应被教团制裁的异端神像。

  ——如果沙杜并不知情,在这个节骨眼上告知真相,岂不是会给他造成更大的伤害?

  于是,艾德里安紧走两步,抓住路易斯的手臂,想阻止他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异常举动?”沙杜不解地重复了一遍。

  路易斯斟酌着合适的措辞,缓缓开了口:“其实……”

  艾德里安想要打断路易斯的话:“大师——”

  “我们在你兄长的床下发现了一尊末日死神的木雕。在教团眼中,那可是实打实的异端。”路易斯无视艾德里安的阻拦,直白地说出下文。“绝望与绝望的反复叠加,有可能是他变成无光者的契机。”

  沙杜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铜顶针,身体微微颤抖:“怎么会……”他又看向路易斯和艾德里安,希望刚才听到的话语只是自己的错觉。“你说的是真的吗?”

  艾德里安不擅长说谎,此刻他能做的只有沉默,然而此刻的沉默与肯定无疑。

  沙杜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是吗……可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在我和母亲面前,哥哥总是那么可靠。父亲死后,他就成了我们家的支柱。我从未听他抱怨过什么,还会反过来安慰我们。过去就一直是这样,昨天也是……”他在喃喃自语中陷入了回忆。

  那些温暖的日子已弃他而去;更令沙杜感到痛苦的,是兄长一直用表面的乐观掩饰着内心的绝望与苦楚,而他竟对此一无所知。

  “您提到的那个木雕现在在哪儿?”沙杜问路易斯。

  “那种东西我总不可能带进神殿吧,太不合适了。我把它留在了下水道里,就让流水和淤泥隐藏这一切吧。不用担心,除了我们和索伦审判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他也不打算追究。”路易斯特意放轻了声音。“他会给你的亲人安排与常人一样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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