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真军(中)
沈戈笑着点头,顺便用余光瞟了凌宗夫一眼。
看起来严肃古板的凌宗夫并没有因为“约会”二字显出尴尬和不悦,反而似想起什么美好回忆,眼里浮起丝浅笑,柔和地看了妻子一眼。
说实话,在此之前沈戈对凌笳乐的父母是有几分怨言的,认为他们对凌笳乐的要求太高、关心却不够,埋怨他们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小孩,没能教给他足够的生活技能和识人的本领。
但是此时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或许张媛和凌宗夫在为人父母方面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他们一定是尽力的。他们爱自己的孩子,他们彼此也真心相爱,甚至包括总让凌笳乐唠叨抱怨的施时,他们都给了凌笳乐足够的爱,所以才让他始终保持单纯和善良。
或许凌笳乐在某些方面的运气真是背到极点,但他能沐浴着爱长大,这就是最大的幸运。
张媛和凌宗夫上楼去换衣服,连施时也去换衣服。
凌笳乐捻了两下花茎,指指沈戈的领针:“这个比你现在用的这个好,水晶适合镜头,不适合近看。”
沈戈低头将领针摘下来,从凌笳乐手里接过那支花,却不知道怎么别。
凌笳乐凑近了一看:“咦,是假花孔啊?”
他拿着那支花在沈戈领前比了比,将它cha进旁边的胸兜里,并用手在兜前抚了抚,抬头笑道:“这样也行。”
第一个换好衣服出来的是施时,正好看到两人的相视一笑,不由又怔了一下。
“乐乐,你也去换一下衣服吧。”
“哦!”凌笳乐应了一声,脚步欢快地上了楼。
这真是沈戈吃过的最有情调的一顿饭。
天还没黑就拉起窗帘,餐桌上方的灯很暗,桌上铺了精美的桌布,摆了烛台,几丛烛火摇曳,还放着音乐。尤其桌边坐的几人都是礼服正装,坐姿都是或端庄优美、或笔挺端正,把稍显“简陋”的饭菜吃出米其林的效果。
沈戈看出凌笳乐的父母果然没有吃晚餐的习惯,都吃得很少,施时也是如此,衬得他像个饭桶。
他吃到一半就不好意思再动筷子了,凌笳乐将自己盘里带肥膘的牛肉丢到他面前,“你怎么不吃了?不好吃?”
“……怎么会?”沈戈只好重新拿起筷子,并对凌笳乐的父母说:“很好吃,叔叔阿姨辛苦了。”
张媛笑,凌宗夫说凌笳乐:“怎么能把自己不吃的东西放客人盘子里?”施时则默默地来回看着两人。
“哎呀习惯了嘛,沈戈爱吃肥的,是吧?”
“是,是,没关系的,我和乐乐是很熟的朋友了。”
咦?乐乐?凌笳乐咬着筷子尖,飞快地瞟了沈戈一眼,没想到沈戈也在瞧他,似乎在用眼神询问能不能这样称呼他。
凌笳乐很憨地笑了一声,用唇语说道:“成成。”
两人都低头扒饭,嘴角翘得老高。
饭后,沈戈主动要求收拾餐桌,凌笳乐也想掺和,被张媛撵走,施时也要帮忙,她也拒绝了。
沈戈脱了西装外套,穿上张媛给他找围裙,挽衬衣袖子的时候,他意识到张媛是有话要单独和他说。
因为心虚,他以为张媛是要兴师问罪的。
由凌笳乐推及张媛,他们虽然看起来不是很通人情世故,可一旦敏锐起来,第六感可以准得惊人。
沈戈戴着手套洗盘子,张媛在旁边用布把盘子擦干,摞到一起。
“沈戈,你和乐乐关系很好,是吗?”
开始了。
沈戈压下心头的紧张,节奏不变地冲洗着,应了一声:“是的阿姨,笳乐很热心,我新入行,很多东西不懂,笳乐教给我很多,帮了我很多忙。”
张媛轻笑:“刚还喊‘乐乐’呢,怎么又变成‘笳乐’了?”
沈戈拿出百分百的演技,坦荡地笑道:“‘乐乐’这个小名真可爱。”
张媛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
两人说了很多话,直到凌笳乐探进头来:“还没洗完呢?”
张媛把干布放到一边,“洗手,学着干点儿活。”
凌笳乐不乐意了,“我本来就说干来着,是你不让我干的呀。”
这时沈戈看了张媛一眼,张媛顿了顿,在凌笳乐脑袋上揉了一把,“有进步,提出表扬。”
等张媛离开厨房后,凌笳乐莫名其妙地看眼门口,“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我僭越地向阿姨提了个建议。”
“什么建议?”
“我建议她以后多夸夸你,我说你是顺毛驴,得顺着捋毛才能进步。”
凌笳乐“啪”地拍了他一下,“嘿你这什么说法呀真难听!”
沈戈笑起来,“洗手,干活。”
他们吃饭很早,凌笳乐当然舍不得沈戈立刻就走,再次用剧本做借口,让他在自己家多待一会儿。
他们在沙发上看剧本,施时则在凌宗夫的指导下弹琴,像是给他们伴奏一样。
很快凌笳乐就坐不住了,想到沈戈对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很感兴趣的样子,就把以前的相册都搬到沙发上,和沈戈一起翻看起来。
“这是你吗?”沈戈指着舞台上一个戴着金色假发、穿得像个小王子一样的男孩子问道。
“是我!这是《胡桃夹子》!”凌笳乐兴冲冲地找出一张光碟,用笔记本电脑播放起完整的视频。
在旁边看书的张媛也挪过来,和他们一起观看,满目怀念,“这是乐乐第一次正式登台表演吧?”
凌笳乐转头看了妈妈一眼,指着屏幕告诉沈戈:“这个是我……这个……你看,我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