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左右进孔雀眼办公室，Helen跟着秦正进来，提醒他今天的日程：“正总，今天主要有四项安排，9:30吴总和郑总约您讨论股权的事情，11:30您需要出席企业家协会的招待午宴，下午2:00是中国扶贫基金会的捐赠仪式，5:30是赵总汇报741项目方案的具体计划。”
　　秦正随手翻阅桌上的报纸和待签文件，头也不抬地说：“知道了。”
　　自从清明节那件事之后，他对Helen的态度一直是这种不冷不热、公事公办的状态，Helen感觉得到，却无法理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但以她的性格也不会主动说破，两人就这么“冷淡”着。
　　这时秦正拿起一份文件皱着眉头读着，离开办公桌走向对面的办公室。Helen刚好为他端来咖啡，只好跟了进去。
　　秦正一进门就大声道：“哎我说东方泽，扶贫是件好事，但怎么捐赠的钱要从我的工资里出？”
　　东方泽正跟李总和几位总监过几笔新增的行政预算，抬起眼甩了他一“眼刀”，却对后面跟进来的Helen说：“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这么差？”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他一说，大家才发现，Helen的脸色既苍白又憔悴，一双大大的眼睛中神采全无。
　　Helen一看大家都看向自己，忙掩饰道：“可能昨晚没睡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东方泽认真看了看她的眼睛，说：“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可能是没休息好。不过，我还是建议让杜寒帮你看一下吧，这样至少让我……我们大家都放心。”
　　Helen笑了笑，将咖啡放到茶几上，向秦正示意“您的咖啡”，就出去了。
　　东方泽这才将目光扫射到秦正脸上：“捐款怎么了？”
　　秦正一看，旁边一溜人都看着自己，只好压抑着说：“不是——我是说，你用了我的钱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东方泽一仰头十二分不耐烦地问：“让你捐你有意见吗？”
　　秦正慎重地说：“……没有。”心里暗暗不平：到我这儿怎么就一点“关切”的意思都没有了？还这么……强硬。
　　东方泽的语气照旧：“嫌捐多了吗？”
　　秦正谦虚地说：“……不多。”
　　东方泽冷着脸说：“孔雀集团肯定会捐，但作为代表，您正总到了现场一点都不表示合适吗？你这是代表公司慈善去了、还是给公司拉仇恨去了？你不知道大家最讨厌用慈善沽名钓誉、其实骨子里一毛不拔的人吗？我这是给你留一手，表明你还有点人性，不对吗？还是我其实误会你了？”
　　误会我还有人性？话不带这么说的吧？
　　秦正笑容满面地说：“没误会没误会！我就这么点人性，都让你说中了——行了吧？”
　　这时李总他们看出泽总早上的好脾气已经用完了，忙识时务地退出去，留正总一个人在这儿接着消受。
　　他们一出去，正总马上一脸笑模样地凑近已低下头看文件的东方泽，说：“不过，我刚刚有一个发现。”
　　东方泽头也没抬：“跟工作有关吗？”
　　秦正忙道：“跟泽总的心情有关，就是跟工作有关，你说是吧？”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秦正语带暧昧地说：“我发现，泽总虽然对自己要求严格、对别人要求更严格，但也有关心、体贴人的时候，不过只限于女性，这算不算职场上的性别歧视？”
　　东方泽脸上一热，知道他指的是Helen，接着眼色一冷：“你又来污蔑我什么？我只是——”
　　秦正忙道：“别多心别多心！我知道在你的小心脏里这个‘女性’专指一人，不算爱意泛滥……”
　　东方泽瞧见Helen从外面走进来，忙喝道：“闭嘴！”
　　Helen淡定地说：“正总，您与吴总、郑总的会议时间到了。”
　　秦正道：“你让他们在会议里等我下，我还有一句重要的话跟泽总交待完就去。”
　　Helen应声而去。
　　东方泽恼火地瞪着他：“守时是基本的商务礼仪，你不知道吗？”
　　秦正心说：这话谁说我都服气，偏偏你还好意思来说我？但当下不跟他计较，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于是，继续好脾气地笑着道：“就一句话，对你帮助大大的，要不要听？”
　　东方泽明显不信，也不言语，低头看自己的报告。
　　秦正凑近他的脸，低声道：“我终于知道你这么多年为什么都没混到一个女朋友了。”
　　就知道他没好话！
　　东方泽抬起眼帘，翻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不想理他。
　　秦正继续道：“要追人家你得懂得人家的心理，像你这样，好像关心到了却又总是拿捏不到关键之处，怎么可能搞定人家？”
　　东方泽垂着眼睛不吱声，居然真的在听！
　　秦正心下好笑，脸上倒有些正经起来：“比如刚才你细心发现Helen不舒服，她一定很感动。但你却让她自己去看医生，这明显就不懂女人心，她一定期望你下班后陪着她去看的嘛。既关切照顾、又可以有独处时间。这都不懂，你怎么可能追到妹子？”
　　东方泽眨了眨眼睛，没啃声。
　　秦正知道他一定是认同了，就继续发挥道：“你想，像你这么不懂情趣、不理解少女心的人，多好的姑娘到你手里都得准备好把心碎成玻璃渣，你还是别毁人不倦了。看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儿上，要不我教教你？你在我这儿出得了师，我保证你成为全民情圣，怎么样？”
　　东方泽顿时烦了：“去去去！你有本事追你的孟菲去。”
　　秦正立时熄火，咬着牙恨恨地去开会。
　　这时电话响起，却是方天龙：“忙吗？中午一起吃个便餐？”
　　东方泽看了一眼满桌子的文件，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吧。”
　　秦正一进会议室，郑总就笑着站起来，道：“正总，这几个月我们的股市一直低迷不振，今天第一次我可以扬眉吐气跟您做汇报。”
　　吴世杰也带上笑意道：“的确，尽管三月份我们的股价下降得很厉害，但自四月份以来，我们已经稳步回升，基本回到年初的价位了。”
　　秦正乐呵呵地问：“这就够了吗？”
　　郑总一怔，吴世杰已道：“当然不够。您是说，业务形势这样好，我们的股价要如实表现我们的业务基本面，应该有提升才对，是吗？”
　　听得郑总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只不过，我们董事会、管理层的变动，对股价还是有影响，现在至少把这种影响冲消掉，相信后市就会体现出我们市场上的业绩。”
　　秦正看了两人一眼：“你们真的那么在意股市？”
　　两人一怔，秦正又道：“如果不融资、不兑现，股价一时的高低有什么打紧？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有共识，当下首要之务是清理股权结构、清洗董事会里的短视渔利者——你们做到了吗？”
　　吴世杰忙道：“这个，是泽总在负责……”
　　秦正冷笑道：“所有的事情，都要他负责——还要你们干什么？”
　　吴世杰没敢答话，秦正也不看他，自顾翻了翻投影上的PPT，看了看市值、股价、大股东的异动，突然问：“怎么进来的这几只基金？还有这两家是怎么回事？加起来，过去一个月，这五家已经拿了快5%的份额了。”
　　郑总解释道：“这两家公司和这三只基金，是我们的外围公司，完全由我方控制，但名义上彼此独立，所以外界不知道他们都是我们的牌。泽总的意思，让这几只进来，把其它几个机构股东的权重削弱，重组董事会的时候，我方的掌控权就是绝对的，再不会出现这次被狙击的情况。”
　　秦正明白，这几只应该是孔雀“潜伏”在外的资本，于是一笑：“泽总办事其实也挺黑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倒不说他。”
　　郑总跟着笑道：“泽总一看就是特正直一青年，大家哪敢这么开他的玩笑？”
　　秦正故意坏坏地看着他道：“噢，我这儿你们就敢？”
　　郑总离开时，秦正叫住了吴世杰，不经意地问：“我交待你的事情调查得怎样了？”
　　吴世杰一怔，知道秦正是问东方泽为什么突然退缩、放弃主导医疗业务的原因。
　　他不能说这是因为自己用视频恐吓的结果，只好小心地周旋道：“虽然很难讲准确的原因，我的感觉是他退步抽身前，不愿意再犯众怒……”
　　秦正好笑地问：“所以一夕之间他就啥也不管了？”
　　吴世杰还没进一步辩解。
　　秦正又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你不想让我知道？”
　　吴世杰只好闭口不言。
　　

　　☆、2. 佳人有约

　　秦正点着头、踱着步说道：“我一向对谜比较感兴趣，只要有，我一定忍不住要解开，因此我的世界里不可以有谜，就象现在的孔雀集团以及每一个角色，在我这里都没有秘密可言，也包括我刚刚让你解答的谜底。我只是给你个机会，让你以我希望的方式为我工作。只可惜，两次你都不及格。”
　　他站定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吴世杰。
　　这像训小学生一样的语气，让吴世杰心里一个激灵——太熟悉了，这太子跟他老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吴世杰就不明白，这太子明明被丢在外面不闻不问、自生自灭长到三十多岁都不曾跟孔雀王学过一天，怎么两人为人处世上这么神似？
　　当下，他一挺胸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请给我一个机会。”
　　秦正淡然一笑：“前两次，是孔雀王的余荫给你的；这一次，是我给你的——我跟你不熟，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秦正一回到办公室，就超自然地拐到对面，进门就问：“刚刚听了郑总的汇报，感觉你安排了不少伏兵啊。”
　　东方泽刚跟马总过完医学院项目的事儿，水还没喝上一口，顺口答：“以我们的财力，完全可以退市，留在上面是希望有透明一些的企业形象而已。这次是个机会，至少把董事会完全管控起来，别再有什么意外。”
　　秦正沉吟道：“你觉得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东方泽一怔：“什么意思？”
　　秦正一笑：“只要是公开发行的股票，企业就不可能被完全管控住。”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杞人忧天。”
　　秦正也不跟他犟，笑嘻嘻地问：“中午有安排吗？要不陪我一起去参加个午宴？”
　　东方泽看了眼手表：“没空儿——我有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