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冰山总裁同居
他的睫毛低垂,那道光晕像小动物般细致、纯洁,好像轻微的呼吸都会打扰这份安详,而这份安详会穿透所有的时光和岁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潜入心底,永远不会被忘却。
秦正悄悄坐到他的床边,轻轻地握住他的右手,习惯性地按摩他的手指。不知是他的身体在恢复,还是秦正的按摩真的有了功效,那修长、匀称的手指开始有一丝暖意,让秦正倍感欣慰,毕竟对于重伤之下的东方泽而言,任何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来之不易。
秦正将脸贴近那指尖,一边继续按摩、一边用嘴巴轻轻地哈气,希望给他更多一点、哪怕微不足道的温暖。那指尖像有灵性一般,居然微微弹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这额外的暖意和精心的呵护。
秦正的目光盯在他的无名指上,思虑的表情渐趋郑重,仿佛在下决心一般,他从怀里取出两枚戒指——正泽对戒。自从林鹏带给他,他就把两枚戒指收藏在一起。两枚戒指设计款式一模一样,只是一枚圈儿略小,是为东方泽修长的手指量身定制的“泽戒”;另一枚圈儿略大,是属于他的“正戒”,他一直戴在身上、藏在胸前。
他掂起戒圈儿略小的“泽戒”,小心地戴到东方泽修长、优雅的无名指上。刚刚好的尺寸,就像称在心头他的份量,不多不少,珍贵地默契。
睡着的东方泽虚弱而安详,无法领略秦正眼中郑重得近乎宗教般虔诚的目光,这份虔诚也从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来:“让它套住你,好吗?等你醒了,你给我戴上另一枚吧。这样,我们就被套住了。无论将来怎样,无论是我们、还是它们,永远都不要再分离,好吗?”
睡梦中的东方泽眉头微皱了皱,像是不胜夜的寒凉,又像心有不解的迷惑,微微的一下就让人好生牵挂,于是在恍惚的夜色中那眉宇间竟似带上了莫名的感伤。
杜寒回到医院,由于这两天都忙东方泽的事情,几乎没到医院,院里有些事务性的工作等着他,不能不优先处理。好在杜寒是个业务能力和事业心一样强的人,不到三个小时,他就快刀斩乱麻超高效地处理完,然后迫不及待地赶往Helen的病房。自从Helen入院,对于杜寒来说,每天去她那里“查房”几乎是例行公事一般。但今天,他的心情却难再像往日那般单纯地殷切。
Helen刚吃过药,看到他进来,脸上象往常一样浮现温暖而得体的微笑。杜寒假装询问了下她的状况,眼神却有意无意地避开她。
Helen一向敏感,但是又大度,就坦然地问道:“你最近很忙吧?不必每天来看我。我又不是生了什么大病,你是医生,更不该担心才对。”
杜寒脱口道:“我不是担心你的病,我是担心你这个人……毕竟是正总特别交待的。”Helen笑容一收,淡然道:“那就更不必了。我现在没事了,正准备跟你说,下周一我就想回去上班。”
杜寒不觉五味杂陈地问:“你,还想辞职吗?如果……”
Helen平静地说:“你别误会,我回去上班只是想在离开前,多留一些时间做好工作交接。无论怎样,我不会再回孔雀工作,这是我的决定。”
杜寒下了决心一般,鼓足勇气看着她:“我知道,对你来说,现在可能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谈下面的话,但是我怕没有机会了,所以不管怎样,我一直想知道……”
Helen温柔地打断他:“杜寒,我一直很感谢你的体谅,因为我最懂得这份体谅的可贵。只是,你知道,我现在只想安静下来,要学会如何面对那段感情。无论最后是不是能走出来,无论他是否还在这个世上,从理智还是情感上,我和他之间仍是我最珍惜的,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考虑的。”
杜寒伤感地一笑:“你的感受,我都能理解,这是为什么我可以一直保持沉默。只是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他还活着,是不是我就更加不会有提这个问题的机会?又或者,你会愿意考虑回答我的问题?”
Helen优雅地微笑,像是要用这笑容消融掉这句回答可能带来的伤害:“无论他是否在,只要我的心意不变,我都不会考虑回答类似的问题。”
杜寒妥帖地接受她的善意,诚挚地说:“Helen,老天会善待你。”
☆、11. 无边夜雨
孟菲骑着哈雷飞驰在山路上,心情如路边的林和谷中的雀,欢快、清悦,从来没有这样,连梦境中都不再有的少女情怀居然复苏在她清醒的每一刻,每一个她想到秦正的时刻。
那种清纯甚至让她觉得羞愧,因为这种“浅薄”的清纯与她推崇的世态练达、个性风尚、特立独行、智赢天下都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这种差别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陌生,而这种陌生感让她对未来充满好奇和期待——许久不曾有过的期待。
当咸阳阁进入她的视线时,她的心开始跳得慌乱起来。
今天一听说秦正病重,她就迫不及待地赶来,尽管她不觉得秦正真会病得很重,但不看到他本人,终究放不下心来。她知道不请自到通常不受秦正欢迎,只是今天会在芳心里期盼:这次秦正会如何待她?
正当她左右思量着靠近咸阳阁时,房门突然打开,秦正远远地注视着她的哈雷在正门厅处停下。
孟菲帅气地甩头摘掉头盔,笑问:“你不是病了吗?不会是在这里恭候我吧?”
秦正的心情看上去不错,居然说:“这么不自信?还是说,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会受到欢迎?”
孟菲跳下车、超级轻快地走近他:“我这人很大度,就当你这是别开生面的欢迎辞喽。”便待经他身边穿门而入。
秦正臂一横:“自以为是的女人并不可爱。”
孟菲一怔,压制着脾气,甩头道:“可爱不见得是好词儿,不是每个女人都稀罕。”
秦正轻蔑地一笑:“如果我喜欢呢?”
孟菲有些气结地承认,自己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下来,居然带着些无助地反驳道:“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她直觉秦正就是为了压她一头、灭她的气焰、为了打击她的自信和傲气……却总能得逞,她怀疑老天特意弄这么个人来磨练她!
秦正对着她的眼睛说:“有意思没意思,看谁说了算。”
孟菲忍住气说:“我听说你病了,所以过来看看,并没有别的意思。”
秦正冷淡地说:“我这是心病,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孟菲刻意无视他的暗示,柔声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过来陪陪你,不想你一个人太孤独。”
秦正一笑:“我这心病是为了另一个人,对我这颗‘另有所属’的心,你倒真大度。”
“你——流氓!”孟菲再克制,也无法无视他毫不掩饰的厚颜无耻了。
秦正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大白牙,坏坏地一笑:“被流氓征服的感觉如何?”这句话换种场景来听,或许还有些调情的暧昧,但被他这种毫无兴致的腔调说出来,散发出来全是讥讽的味道。
孟菲再想忍也只能勃然大怒了:“你以为你吃定我了?别做梦了!谁征服谁还不一定呢!”
秦正极其随便地看了下她眼中受伤的神情,拉长声音道:“想唱《征服》?音域要宽、底色要厚,别假唱噢。”
孟菲眼中充盈着让她倍觉屈辱的泪水,大声叫道:“最好记住你这句话!我不仅要唱《征服》,我还就是要征服你,让你不仅听命于我,并且一天也离不开我!”
秦正用挖苦的玩味眼神看着她,似乎连回答都没有兴致。
孟菲只有掉头离开,飞骑而去。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真的喜欢上了、决定爱了、放弃所有的自尊和骄傲,还是不可以?为什么东方泽都死了,秦正还是不肯给她一丝接近他的机会?
秦正一关上门,脸上就显出孩子气的得意表情,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几乎是跳跃着蹿进那间ICU。房间里留守的护士被这样表情的正总给惊到了,忙竖起一根指头,提示他噤声——东方泽正睡着。秦正一吐舌头,向她做了个“放心、警报解除”的表情,悄声走到床头,静静地看着东方泽睡着的样子。
护士本来坐在床边唯一的椅子,这时笑笑,主动站起来走了出去。秦正领会她的好意,却不想坐,只管低着头从上向下看着安详睡着的东方泽,好像这样看着就好,不会累、也不会老。
那天夜里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连绵不绝、无边无际,秦正把窗子都关上,森森的湿意仍然无处不在。他将温度调到30度,还是能感觉到东方泽的皮肤上透出寒意,看不出也能感觉到他在微微打着冷战。
秦正知道:尽管他不说,他一定觉得冷。
杜寒一直守在这里,反复确认他没有发烧,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大家都在担心,不要有什么并发症出现。秦正更是紧张地守在他的床头,彻夜不眠。
杜寒几次劝他:“你先去休息,夜里我守在这里,白天你再来。”一直有护士,不必再留人。秦正坚持让所有人都去客房休息,如果有情况,监护设备会报警,不用所有人都守在这里。不知怎么,杜寒感觉到秦正的不安,不只是有没有人看护的问题,就同意了。
果然,到了深夜,东方泽开始说胡话,尽管断断续续,还是大致听得出:
“别留下我一个人……妈妈,带我走……”
“……妈妈……不哭……我听话……”
“……秦正……还我吧,那是我的小飞机……”
“让我走……我不要属于这里……”
“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了……求你……”
“对不起……我听话……”
“秦正……别怪我……”
“Helen……对不起……”
“秦正……怪我吧……”
秦正伏在床边,默默地听着,只能用双手死死握住那只又变得冰冷的右手,恨不能将那手紧紧按着贴在自己的胸口,用自己的心血去温暖他,让他在无论怎样凄凉的梦境都不再陷入那么黑暗的回忆,不要再那么冷、那么孤独……
直到凌晨三点多,东方泽的状况才好转,体温有所回升,不再说胡话。中间杜寒来看过几次,终于放下心来。秦正一直守在旁边,杜寒就道:“现在情况稳定了,你不必担心,还是去睡一会儿吧,明天白天再过来。”秦正一笑:“你去吧。我习惯晚睡。”毕竟身份有别,杜寒不好再劝,只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