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安思危
方亭越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一瞬间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他紧张地抓着书包带,脑子里一片空白,语无伦次地说:“我……方亭越,那个……”
方亭越说:“回家吗?”
吕思危抓着肩带的手一松:“啊?”
“你家里的司机没来接你吗?”
“司机、司机今天有事。”
方亭越走到自行车边开锁,然后长腿一迈坐上车座,说:“过来,我带你回去。”
吕思危站在原地怀疑地看着方亭越,方亭越回头问:“不走吗?”
“走!”吕思危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跨坐到自行车后座。
方亭越从初中开始骑自行车上学,带着个人骑得依旧很稳,吕思危坐在后座专心琢磨着说些什么不显突兀,不知不觉沉默了一路。
遇到红灯,方亭越停下,看着前面,忽然说:“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那个时候我奶奶去世了。”
吕思危心里咯噔一声,据他所知,方亭越和奶奶的感情非常好。
“那段时间,我心情不是很好,手机没开机。”
“我不知道……”吕思危坐立难安——他那时候没能安慰方亭越就算了,居然还和方亭越闹矛盾……
他懊悔不已地说:“对不起。”
方亭越说:“不用道歉,是我没告诉你。”
吕思危更愧疚了,和方亭越比起来,他假期的那点烦躁根本不值一提。
他从后面看着方亭越,发现方亭越好像变瘦了,于是伸手捏了捏近在咫尺的腰。
方亭越说:“别动。”
吕思危老实地收回手,“哦”了一声。
红灯变成绿灯,自行车的车轮重新转起来。可能是吕思危表现得太听话,方亭越以为是自己说得太重,只好说:“算了,你想动就动吧。”
那一路吕思危始终规规矩矩,安静地坐在后座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亭越把他送到了楼下,他背着书包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毫无预兆地抱住方亭越,安抚似的拍了两下方亭越的后背。
“你……”
吕思危很严肃地说:“别说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方亭越:“……”
就这样,两人为期最长的一次冷战,以吕思危的主动靠近、甚至不是道歉而收尾。
吕思危再次回到和方亭越形影不离的生活,别提有多舒服,舒服到他私下里责问自己,到底吃错什么药非要和方亭越闹脾气。
座位暂时没办法调换了,但是吕思危回到家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吕伟锋允许他骑自行车上学,为此每天的起床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
就是这段每天一起上学放学的时间,吕思危得知方亭越想要考建筑类的大学。
“怪不得,你家里都是建筑模型。”
“你想学什么?”方亭越问。
吕思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啊,不知道,没什么特别想学的。非要说的话……画画吧。”
“为什么?”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自由。”
“我以为你更喜欢篮球。”
吕思危想了想,说:“你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说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啊。”
方亭越笑了。
吕思危不介意地说:“那你好好考,以后我家就交给你设计了。”
方亭越也没纠正他建筑并不等于家装,而是问:“你想要什么样的?”
“唔……要落地窗很多的那种,到时候我不用出屋,往窗边一坐就能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窗框像是画框,每天看出去的景色都是不一样的,像是一副渐变的画,这也是吕思危一直喜欢坐在窗边的原因。
那段时间,吕思危但凡看到点和建筑有关的东西就要买回去送给方亭越,方亭越试图阻止:“我家里都要被你买的东西填满了。”
吕思危振振有词:“你不要拦我,我这是在为自己做投资。”
方亭越勉强认同了他这个说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这个说法取悦,后来干脆在卧室里填了一个巨大的展示柜,专门摆放吕思危淘到的新奇玩意儿。
吕思危几乎整天和方亭越黏在一起,还频繁地送礼物,班里很多女生拿他们开玩笑。
那是吕思危头一次接触到同性恋的知识,他在女生们的调侃声中问:“受是什么意思?”
“受,这个字的学问可太大了。”清纯女高中生们笑得古怪,隐晦地说:“接受,承受,你懂吧。”
吕思危一头雾水:“……你说什么了我就懂?”
“哎呦,就是、就是下面那个啊!”
吕思危恍然大悟:“所以你们说我和方亭越……?”他捂着肚子笑了个半死。
放学的时候他问方亭越:“你知道你是高冷攻吗?”
方亭越问:“什么意思?”
“没、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什么意思,你不用知道,你就知道你对咱班的女生一无所知就行了,哈哈哈哈哈……”
从那以后,他对那群围在他们周围目的不纯的女生严防死守。
时隔多年吕思危已经记不起当时的心境了,可能是出自一颗想给方亭越创造良好学习环境的慈父心吧。
这种和睦融洽的氛围维持了半个学期,直到高一下半年的某天,被一个突然造访的人打破。
第8章
高一下学期,吕思危和方亭越所在的重点班转来了一个新同学,是个女生,名叫骆雯雯。
有一天吕思危早上睡过头,给方亭越打过电话后乘车去学校,第二天早上骑车到方亭越家楼下时,看到了扶着粉色自行车的新同学。
骆雯雯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早啊,吕思危。”
吕思危也招手说:“早,你怎么在这里?”
骆雯雯歪头笑说:“我家就住在这里啊,吕思危,以后我可以跟你和方亭越一起上学吗?”
吕思危有种领地被侵犯的危机感,撑着车把问:“你跟方亭越说过了吗?”
骆雯雯说:“方亭越答应了,但他说让我再问你。”
吕思危皱起眉头,感觉心里滋啦啦地卷起了边儿,不太是滋味。
骆雯雯见他入了神,在他面前晃手:“吕思危?”
吕思危僵着点点头,“我没问题。”他顿了顿,然后说:“你告诉方亭越一声,我有点事,先走了。”
上学放学的两人小队变成了三人组,骆雯雯性格活泼,很爱说话,以前多半是吕思危喋喋不休,方亭越静静地听着,现在由她全权引领话题的方向。
吕思危认为骆雯雯很体贴,讲得都是男女皆宜的话题,经常逗得方亭越也勾起嘴角。
但他难以控制地低落,尤其看到方亭越笑着和骆雯雯说话时。
他不禁纳闷:难道方亭越没有私人空间被入侵的感觉吗?他不会不自在吗?他为什么无动于衷?
吕思危再一次体会到他和方亭越对他们之间的友情重视程度的落差。
对他而言,方亭越是唯一重要的朋友,在此之前,他从未怀疑过方亭越只和他有共同语言,他们是世界上性格最匹配的朋友这件事。但显然,对方亭越而言,他应该也是重要的,却不是不可或缺的那个。
一向话多的吕思危变得沉默,脑子里每天都充斥着矛盾的想法。
世界上哪有人能百分百贴合你的心思呢?妈妈都不可以,为什么要勉强方亭越?
难道就因为方亭越和他是朋友,就不可以有其他朋友了吗?
这公平吗?
话多的人安静下来,是一件很突兀的事。
有一天,他和方亭越一起等骆雯雯下楼时,方亭越突然问:“你最近怎么了?”
吕思危反问:“我怎么了?”
方亭越欲言又止,最后说:“你的话很少。”
吕思危说:“可能早上起得太早了吧。”
“晚上也困?”方亭越很少这样追问。
吕思危摊手:“累啊,我没你那么聪明,每天听课很累的好吗。”
方亭越还想说什么,背着书包的骆雯雯边跑边向他们打招呼,马尾在晨风中摇晃,白皙的脸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吕思危打了个响指,率先出发,“走了。”
那一刻,他想清楚了,如果他像看待其他人一样看待方亭越,如果他没有珍宝,应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隔天早上,吕思危在被窝里给方亭越打电话。
方亭越似乎早有预感,语气并没有多么惊讶:“为什么。”
吕思危闭着眼睛说:“我真的起不来,你没发现这几天我都很困吗?”
方亭越沉默了片刻,说:“好,我知道了。”
从那天起,三人组变回了二人小队,只不过少的那个人是吕思危。
决定每天骑车一起上学的是吕思危,现在决定退出的也是他,挂断电话时吕思危觉得很轻松——终于不用每天纠结是不是自己要得太多了。
也……终于不用讨厌骆雯雯了。
吕思危渐离式退出方亭越的生活。他自认为做得不着痕迹,但现在回想起来,恐怕在方亭越眼中,转变堪称急转直下。
最初是不再一起上学放学,课间和自习课也不再串到方亭越身边,然后他试着把对方亭越的重视匀到了其他同学身。
假期一起写作业的时候,吕思危的嘴里多了其他人的名字,有时会在中途被别人的电话叫走打篮球。
吕思危挂了电话站起来快速收拾桌上的作业本,边说:“我先去找他们了,两个小时后你还在这里吗?哎,算了,你写完就回去吧不用等我了,万一我玩过头了你要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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