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等等!我的玉佛!”夏六一还去翻洗澡盆,匆匆将洗澡时解下来的玉佛套在脖子上。
“哎呀!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基佬!”跛沙大骂。夏六一扑上来将装满信件的枕头套往他怀里一塞,“抱着!”
“抱着干什……”跛沙话没说完,被夏六一弓下腰一顶,整个人都被扛了起来。夏六一将年老体瘦的他麻袋一般搭在肩上,飞快地朝外冲了出去。
“你慢点,慢点,要吐了……”跛沙在他肩头惨叫。
“不准吐我枕头里!”
……
监狱的高压电短路起火,风势又大,短短时间就燃起熊熊大火。建筑物大半落入火海之中,犯人和狱警都乱七八糟地跑成了一团,广场上人仰马翻。有一群犯人趁机冲击起了大门,门口的狱警大吼着鸣枪示警,但不一会儿就被众人撞翻在地。墙头上的狱警想开枪帮手,但昏暗之中根本辨不出谁是自己人。
夏六一气喘吁吁地将跛沙在广场上放下。跛沙一落地就往大门的方向蹦,“门要被冲开了!”刚蹦出两步就被夏六一拽了回来,跛沙急道,“你傻的吗?!趁机逃啊!”
“你傻的吗?!进去救人!”夏六一吼道。
跛沙一愣,“往哪儿救?”
夏六一手一指最先烧起来、烧得最厉害的警备值班楼,熊熊大火正顺着他的指尖蔓延。
“你疯了吗?!”
“帮我拿好枕头!”夏六一已经头也没回地朝着火海跑了!
“你疯了吗?!夏六一!喂!喂!!”跛沙急得直跳脚。他扭头望向大门的方向,已经有几十个犯人冲开大门逃了出去。他的刑期还有七八年,再不冒险逃出去,说不定就要老死在这里头了!他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原地蹦跶了好几圈,最后长叹一声,朝夏六一的方向追去了。
跛沙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值班楼门口,一楼门口趴着一个灰头土脸呛咳不止的狱警,是刚刚被夏六一扔出来的。跛沙忙不迭将夏六一那个宝贝枕头放在一边地上,冲上前去将狱警拖出了烟雾区。
安顿好了狱警,跛沙回过头来一看枕头,傻了眼——大风将照片和信件吹得满地都是,还没等他追上去,就纷纷被风席卷向了天空!有一张照片还是夏六一他先生的小腹肌,落叶一般随风飘远了……
“完了完了,夏小六得杀了我!”跛沙惨叫道,“算了算了,我这把老命赔给你吧!”他嗷嗷吼叫着给自己壮着胆,朝着火海一瘸一拐地冲了进去,“小六!你在哪里!沙老哥来救你了!啊啊啊——!!”
火海之中蹿出一个带着火星的黑影!猛然将他撞翻在地!“我的屁股!!”跛沙翻滚在地上惨叫道。
人影被他撞了个趔趄,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将身上带火的被子抖落在地。跛沙定睛一看,那是被熏得满面漆黑的夏六一!
夏六一大喘着粗气,将背着的一个男人放在了地上。已经晕厥的男人脑袋一歪,让跛沙看清了他的脸——正是当夜值守的监狱长。
……
2007年4月,夏六一因在去年监狱火灾中的重大表现以及多年来的积极进步行为,被批准减刑三年,并于当年5月假释出狱。跛沙沾了救人的光,也被减了两年刑期,因表现良好及年迈多病而被允许监外服刑。
5月的香港,海风和煦,初夏阳光温暖而烂漫。42岁的夏六一怀抱着一本新的英文词典,一身洒脱,大步跨出了监狱的大门。
何初三穿着一身优雅得体的白西装,独自一人等在监狱外。他开来了一辆林宝坚尼,两手插兜倚靠在车旁,海风吹拂着他松软的刘海,温柔俊朗的面容一如往昔。他微笑着看着夏六一朝自己走了过来,并且十分绅士地为夏六一拉开了车门。
夏六一却不很满意,皱着眉头坐进车里问,“小马呢?东东呢?这两个扑街扔下我吃喝玩乐去了?”
“在海边等我们。”何初三说,从后座上捧了一束鲜红的玫瑰,塞进了夏六一怀里。
“在海边做什么?”
何初三凑上来吻了他一下,“张罗我们的婚礼呀。”
夏六一拽住了想要坐回驾驶座的他,狼吞虎咽地亲吻他。两人没羞没臊地在轿车前座搞了起来,何初三的西装外套很快被夏六一扯了下来,夏六一的t恤也被撩起大半,露出紧绷颤抖的小腹,胸前的小尖尖被掐得高高翘起。突兀的音乐声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那是什么?”夏六一满眼情欲,喘息着问。
“手机。”
“嗯……别接……”
“阿爸打来的。”
夏六一苦着脸坐了起来,乖乖等着何初三接电话。何初三按下通话键,何阿爸中气十足的吼叫声从里面传来,“你们两个衰仔怎么还没到?!是不是夏六一发浪了?!让他把裤子穿上赶紧过来!”
“……”夏六一默默帮他儿子提上了裤子拉链。
“好好好,我们马上到。”何初三对着手机哄道。挂了电话,他在夏六一通红的脸上咬了一口。“先去走红毯,晚上再吃你。晚上我要吃‘火车便当’。”
“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个!”
“不仅是那个,我这些年还开发了很多新姿势,等婚礼结束了我们俩慢慢试。”
“……”
轿车沿着盘山公路向外驶去。车窗外草木郁郁葱葱,远处碧海蓝天交接一线。夏六一伸出手去,抓住了何初三戴着戒指的左手。十指相扣,牢牢地紧握着。
从此再不离分。
……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终。
……
如果还要后续:
“这么年你是跟谁开发的新姿势?”
“咳……我订做了一个你的等身硅胶人偶。”
“什么?什么人偶?布娃娃?”
“你见到就知道了。”
“你笑得这么淫荡做什么……你对它做过什么……”
“哈哈哈哈!”
第136章 番外一:小马的故事(1)
夕阳西落,洒下遍地金黄。湍急的水流在矮坡下拐了个弯,流淌向远方金色的地平线。
岸边是一片柚子树林,硕大的果实沉沉甸甸地垂在枝头,散发着果木清香。
一只满是泥泞与划伤的手掌抓住了一颗柚子,往下拉了一拉,没有拉动,随即一双结实的手臂搂了上来,抱住柚子狠狠一拽,将它拽落在怀。
男人身姿高大健壮,背影却疲惫而佝偻,衣衫破败,满是血迹。他摘了两颗大柚子,沿着河边跌跌撞撞地走了一段,无意中看到自己在河中的倒影,便停下了脚步。
他蹲在河边捧起水来,狠狠搓了一阵脑袋,洗掉脏污的泥水,露出一张眉眼有神、五官硬朗、男人味十足的脸。他满下巴胡茬,左眼角下有一道狭长而狰狞的旧伤疤,令他显得十分凶狠不羁。
他将沾满血污的双臂泡在河中也洗了一洗,又挑挑拣拣地捡了一块尖锐的碎石塞进裤兜里,一手抱着一只大柚子,摇摇晃晃地又朝前走去。穿过一块农田,他走到了一间废弃的小木屋前。推开破败而漫布蛛网的木门,走了几步,疲惫地一屁股坐在只铺了一些稻草的、脏污的木床上。
木床上蜷缩着另外一人,对他的到来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仿佛死尸般一动不动。他也不理这人,自顾自用碎石将柚子皮剥开,掏出清香扑鼻的果肉来,将脸埋在上面一通狼吞虎咽。
飞快地吃掉了大半个柚子,他才终于缓过劲来。抬了抬手臂,在身边人的屁股上拍了一把。
“喂?死了没有?起来吃点东西。”
“……”
“喂。”
“……”
得不到任何反应,他连推醒这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伸手在她鼻间摸了一摸,摸到还有气,就翻身上床,将她拱到一边,阖眼睡了过去。
……
小马背着玉观音在山崖下挣扎了两日才寻到这栖身之处,他这一觉昏昏沉沉,从日落睡到日出,直到第二天的正午才被尿憋醒。他头重脚轻地下了床,推门到屋外,对着一棵小树给人家劈头盖脸地施了一通肥。摇摇晃晃地回到屋内,他见玉观音依旧蜷缩在床角、一动不动。
他上前去将玉观音翻了过来,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头脸,发现对方已经烧成了一块火炭。
他赶紧将玉观音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下来。衣物被血液、泥水和汗水先后湿透,又先后干涸,几乎凝固成了糊状,被他胡乱撕扯着扔在一旁。在屋内哐当哐当地翻找了一阵,他找到一只缺了口的土陶罐,拎到河边打回一罐水,从衣服上撕了块干净些的布下来,给玉观音擦身。玉观音身上的几处伤口都已开始感染流脓,烈日炎炎,苍蝇与蚊虫从破屋的各处钻了进来,围着他们嗡嗡起舞。
他用柚子皮将玉观音的伤口虚虚地盖住,再用稻草掩盖了玉观音的裸体,又将染血的衣物、洗下来的各种脏污都统统清理了出去。在屋外烦躁地转了两圈,他骂了声娘,匆匆离去了。
……
小马灰头土脸地爬院墙、钻狗洞,接连入了附近三户农家。没有翻到钱财和药物,他偷走了几件干净衣物、一条薄毯、还抱走了一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鸡。将衣物缠绕在自己腰上,老母鸡扎住嘴、用薄毯裹起来背在背上,他探头探脑地向村头一户修建了三层小楼、看起来富贵之家的院落走去。
攀树爬进了院墙,他在院里东张西望,没有发现人影,这便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小楼,从一楼翻到二楼,又从二楼翻到三楼,往老母鸡的屁股底下塞了不少小瓶小罐,又抓了一把金银首饰塞进腰间,最后终于从三楼的一个柜子里翻出了一只药箱,打开来一看——全是泰文,一个字不认识。
他正皱着眉头捡来捡去,突然听到背后响动,下意识地转过身去,他跟一位窗边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老太太打了个照面……
老太太老得已经形如朽木,窟窿一般的眼睛瞪着这个衣衫褴褛、发乱如草、满脸胡子的大野人,枯柴一般的手哆嗦摇摆着,手里一瓣柚子啪嗒掉在了膝盖上。隔壁房间钻出一位中年女佣,一见此情此景,一嗓子就嚎上了!“Ahh——!!!”
小马也吓得嗷地一声惨叫,抱起药箱就往外跑!女佣挥舞着扫帚追在他身后,一边追一边发出大声呼唤,小楼各处又钻出几名少男少女——鬼知道他们之前都藏在哪儿去了——齐心协力地对小马展开了围捕。小马绕到院后攀墙出去已是不能,只能硬着头皮冲向前门,把一个挥着木棍拦在他身前的小少年拎起来小心地扔到一边,撞开院门冲了出去。临街的几户人家,正有妇女们坐在屋门口一边聊天一边铺晒着柚子皮。小马似一阵狂风卷过她们身边,待她们醒过神,面前的柚子皮也少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