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
“你先出去。”
他脑袋昏沉,拥着薄被坐在床上,手捂着脸醒神。
少荆河只好乖乖地被撵出门。
等梁袈言洗漱好出来,少荆河已经吃完早餐,还坐在餐桌前用手机看着新闻,纯粹就是为了等他出来跟他道别。
梁袈言坐下来喝了口豆浆,他看了他一会儿,就起了身。
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
“那我走了。要买什么,或是有事,就给我电话。”
梁袈言洗了个澡,人清醒多了,起床气自然也基本上没了。
少荆河说完话,直起身就要走,梁袈言手一伸抓住了他的手腕。
“嗯?什么事?”
少荆河收回迈出去的脚,向他转过身,以为他有事要嘱托。
“你,”梁袈言抓着他只是一时情急,这会儿临到要讲话了才整理了下思路,有些不着边际地问,“今天是,去哪儿?”
少荆河瞧着他神态有点羞赧,问话也不抬头,不看他,但明显是比刚才在房间里平和多了。
他笑起来,答:
“就我那个同学的公司啊。昨天我不是说过了吗?今天再去和他碰个面,问问开公司的事。”
“哦。”
梁袈言嘴上答了声,可手还是没松。
少荆河就干脆蹲了下来,扬着漂亮的眼睛看他。
梁袈言连眼神都躲到了一边,忽地又不说话了。
少荆河笑起来,摸着他的脸:
“到底怎么了?你也想去?”
梁袈言眉尖蹙了蹙,犹豫了一下,才对他转过脸,认真地说:
“我没生气。我只是……没睡好。”
“嗯,没睡好。”
少荆河半跪在地上直起身,双手捧起他的脸,靠近他:
“是我不对,以后我会注意的。”
梁袈言蹙着眉头,觉得讨论这种事的度比其他事更难把握。语气用词有一点不对,少荆河就会以为他心有怨怼又不好明说,会弄得在少荆河心里也结下个疙瘩,以后就慢慢成了颗会发芽的种子。
“我是,挺舒服的。”
梁袈言一旦离开了那个情境,心态上也就收敛了许多。再回忆起那时候的自己,也忍不住有些脸红。
少荆河看到他脸红,便温柔地“嗯”了声,笑眯眯地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
结果他这个样子,把梁袈言弄得又开始有些骚动了。
他其实是喜欢少荆河对他做那些事的--当然。否则他不可能总让他得逞。
但是--
“但是,我们得有点节制。”他深吸口气,看着少荆河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笑脸喃喃地说。
越说心又越发虚起来。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
“好,我知道了。”
和他的吞吞吐吐相反,少荆河答应得十分爽快。
答完,又看着他渐渐不自在的表情,不禁担心地收起了笑容:
“你是不是……身体上不舒服了?我太不注意所以弄伤哪儿了是吗?”
梁袈言赶紧摇头:
“没有。都、都挺好的……我也没那么--”
少荆河松了口气。又发现说着这些事的梁袈言不知不觉耳根都在泛红,眼角眉梢一片春色,让他忍不住凑得更近了些。
他拿拇指抚摸梁袈言的脸颊,眼底都是温柔的笑意:
“以后任何时候,只要你觉得不舒服,想要我停下来,就直接说,不用有顾虑,也不用想着要顾我的感受。我的感受就是你舒服我就舒服,你要不舒服我也不舒服。”
梁袈言微微抿了抿嘴角,又白了他一眼:
“我说了,挺舒服的……我不是不让你做,我是让你别每次都这么--有今天没明日地……暴饮暴食。一次两次没什么,要总这样不行。你现在仗着年轻身体好,以后呢?健康才是放肆的本钱!少食多餐,懂不懂?”
少荆河被他这比喻弄得噗嗤一声,眉眼都笑弯了,边笑边点头:
“好,少食多餐。我知道了。”
他们两个鼻尖碰鼻尖地面对着面,喁喁地说着这些枕席间的私房话。
声音从大到小,到越来越弱,虽然这屋子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但依然是呢喃耳语,只有他们彼此听得到。
话说得差不多了,两张嘴又贴在了一起,相濡以沫地亲热了好一会儿,少荆河才依依不舍地亲着他走了。
梁袈言一个人吃完早餐,收拾好桌子,又把家里打扫了一下,收了晾好的衣服。
把简单的家务做完,他站在屋子中央,四下环顾,总有种说不出的孤单。
这种感受非常不好。
照理说他应该早就习惯了孤独才对。可是因为少荆河,他竟然又开始对孤独产生出不适应和排斥。
他总觉得自己是退化了。到了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在社会角色中往往已经成为一个家庭中的顶梁柱,会显示出更成熟独立的一面。
可他却表现得像个情窦初开的楞头青,只想和爱人朝夕相对,哪怕就一人占据一个角落,各干各的,只要抬眼就能看到对方,他就觉得开心,也安心。
回溯他真正楞头青的年纪,即使是十七八岁时的梁袈言,这种心态也是不可想象的。
他从小就知书达理,内敛懂事,加上父母早亡,他在两个隔辈的老人家身边长大,更习惯了去关爱别人,而不是等着别人来关爱他。
甚至他有时候会觉得情人间过度的“依赖”是种成人幼化的病症,所以在和江落秋的关系里,他也是非常坚持独立的。
结果现在在一个比他小这么多的少荆河面前,他好像真的幼化到了让过去的自己无法想象的地步。
尤其是发生了那一连串的事件之后,他对少荆河的依赖与日俱增,打心底里就想时时刻刻和这人呆在一起。不管去哪里,只要有这人在的地方就行。
然而这种“幼稚”的欲望在他清醒之后,又常常会被冷静理智的自己唾弃。
纵然是发生了那许多事,但毕竟事情也已经落幕快有一个月了,他如果还不能及早从“依赖少荆河”的状态中调整回来,迟早会出问题。
以他的常识,没有人会喜欢依赖心过重的情侣。那对于另一半来说,会是个沉重的负担。
是该及早调适自己了。
他叹了口气,走进书房。
在开始工作之前,他先上网浏览了一下新闻。
在这个每天最不缺新闻的时代,迟天漠直播引发的舆论海啸已基本进入了尾声。
关于直播已不太有人提起,而迟天漠本人,因为已不是本国公民,而且病重无法接受警方调查,现在已申请暂时提前回美国治病去了。
而许教授得知迟天漠无法开口之后,忽然开口宣称其实并没有遭到绑架。直播是他们两个共同策划的,“绑架”只是用来吸引关注的噱头,重点是揭发学校一系列丑恶事件。所以迟天漠给他的奖金绝不是非法所得,应该属于“合法赠予”。
警方表示具体结论还需要详细调查才能确定。
而这件事中最大的“受害者”显然是B大。
学校管理层从上到下发生了一次彻头彻尾的地震,教育部成立了专案小组,专门派驻学校调查直播中提到的事件。
很快校长、三个副校长、保卫处处长,以及外院几个领导统统受到了严厉处分。
在解聘、降级之外,还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之后不久,新上任的学校领导班子开了个会议,结合外院目前的情况,开展及时的补救措施。
尤其是受影响最大的东古语系,现在接连失去了两个硕博导,眼看就要到来的这届硕博生的毕业都将很受影响。
于是B大既是别无选择,又为了表达认识错误痛改前非的决心,痛吃回头草--
新任外院院长亲自来请梁袈言,回校复职。
可是,面对母校的殷切召唤,梁袈言--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彩蛋只是标记这里会有,不是立刻就有……
等我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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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第127章
梁袈言只想安安静静地把词典编完。
这是聂齐铮交给他的最后一项任务,也是他和B大最后的联系。
他对B大东语系当然是有特别深厚的感情。
虽然再深的感情现在也已经被消磨得所剩不多,但他心里也清楚,他能果断做出决定,是因为现在有了少荆河。
不然他可能被新领导哀托两句,又会摇摇摆摆地点了头回去。
他本来就是不善于拒绝别人善意的性格,尤其是这个系实在承载了太多前辈的心血,就光为聂齐铮他也不好说个“不”。
有少荆河那样鬼滑率性的榜样在,他也开始觉得有时候任性一点没什么不好。
人生明明已经这么难,为什么还要自己为难自己?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总憋屈地活,这日子又有什么意思?
几天后,少荆河开始了计划中的出差。
可是他一走,梁袈言那个不适应。
明明这事他早就知道,可依然感觉是突如其来。
少荆河坚持不让他去火车站送行,他也不想去。因为他们两个都讨厌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离别。很多的缱绻缠绵都必须收敛,而规规矩矩只尽在不言中的握一握手、目送,又是那么难捱。
所以他们只在家门口道别,虽然也就分开个两三天,但照样亲得一刻也舍不得离分。
等少荆河真的走出门外,用力拉上了门,梁袈言站在门里,半晌才缓缓转身,走进真正只剩下的他的空间里。
半个小时后,他在沙发上呆坐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一个小时后,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还弥漫着少荆河气息的屋子里晃。
两个小时,他才勉强找回一点工作状态,开始进入词例最后的校对。
中午做了顿简单的午饭,但依然多了,于是只能分出另一人份的留到晚上那顿。
好在是中午少荆河也到了,一进到酒店房间就给他打来视频电话报平安。
两个人就跟已经很久没见了一样,唧唧咕咕东拉西扯说了半天也舍不得放电话,直到少荆河的手机没电,双方才被一个突然的黑屏结束了通话。
梁袈言没滋没味地过着第一天少荆河不在家的日子。
这种心里空荡荡的状态他自己都感到又别扭又奇怪。那三年那么艰难,他也一个人过下来了,怎么现在他没了那些闲言碎语的负担,一个人反倒更难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