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行动
他这态度不禁让我想起一些有关齐家的流言。传闻,齐家的两个儿子和父亲齐则央关系并不和睦,纠其原因,还是十五年前那桩陈市长的倒台案。
齐锐的外公陈向渠,是许多黄江市民至今还记忆犹新的名字。
这位昔日的市长在职期间曾大胆改进户籍制度,吸纳大量外来人才,为黄江市引入了优渥的人力、资金。不仅如此,他还重视教育、民生,大力扶持本土高校;优化政策,提高常住人口福利。说句最通俗的,那些年,黄江老百姓到手的实惠要比现在可观得多。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口碑极好的市长,竟然说倒就倒了。关于他的罪名,各种言论众说纷纭,其中有一种说法就是齐锐的父亲为夺权篡位,算计了老丈人,硬把他推上了审判席。齐锐的母亲也正是因为那桩案子,不堪重压,自杀身亡。
官宦世家的公子同样有他的不可承受之重。车里的音乐依旧喜气洋洋,但齐锐的脸上却没有表情。这个当下,我竟是有些同情他。
到了市郊的家门口,南仔从院子里蹦出来迎接。过年这几天,由于俞宁去了欧洲,我就把它暂时带回了父母家。那小东西绕着我扑腾了两下,又一瘸一拐地跳向齐锐,抬起小脑袋仰望他,摇起尾巴,以示友好。齐锐蹲下身,摸摸南仔垂在身侧的后腿问:“它的腿没法治愈了吗?要不要我带去警犬队,让兽医给看看?”
我摇头:“别麻烦了,它这腿都已经肌肉萎缩了,没法再治了。”
“这小狗叫什么名字?”
“捡来了以后,我给随便起的,叫南仔,南西之仔……”
齐锐笑笑:“挺好听的。”
孟国祥同志听到说话声,打开家门,招呼我和齐锐进屋。老爷子还掂记着齐晓枫,特意问我他人到哪里了。我回说:“别等了,您那半个儿子还在天上飞呢,过两天再来看您。”
进了家门,暖融融的灯光下,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菜是普通的家常菜,酒是廉价的老白干,可真当围坐到饭桌旁,却心生一股浓浓的暖意。
孟国祥同志一上桌就要敬齐锐酒,感谢他为我家申冤做主。
我连忙拦下:“爸!人家政委一口菜还没吃呢,您怎么就先敬上了?他胃不好……”
边上,齐锐站起来同我爸碰了杯,转头又对我说:“就喝一点,没事。”
一顿饭吃了近半,孟国祥同志已经喝了二两多。接着,他的话就开始多了,还专挑我的短来揭,告诉齐锐我跟着他在广东闯荡时的各种趣事,号称我六岁就会看摊子、做买卖,就我现在这张能说会道的嘴,那绝对就是童年在广东淘金时打下的良好基础。
说到后来,孟国祥同志又走起了感性路线,拽着我的手说:“儿子啊,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妈偏心,光疼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家里头没让你过上什么好日子,还要反过来连累你。”
我连忙让他老人家打住:“这大过年的,您说这些干嘛呢?”
孟国祥转脸又道:“也是,今晚不提这个。还记不记得你十岁那年,我带你去看手相,那算命的说你就是当大官的命,主仕途的那条线又直又长,未来必定官路坦荡!”
当着局长公子的面,我爹硬夸我是当大官的命,我都被他雷得不好意思了。他却仗着酒劲,非把我的手摊去齐锐面前,还一再强调:“政委,你看看!我们家孟然那仕途线真的又直又长!”
“是么?我看看。”齐锐冲我一笑,握过我的手掌端详。
我的左手中央确实有一条笔直的沟壑,霸道地竖切了整个手掌,截断了所谓的感情线,一路飙至手指根部。齐锐调侃说:“孟然,我看你这手相,未来多半能当个局长。”
我赶紧抽回手:“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啊,政委。你也跟着我爸一起胡说八道呢?”
酒酣耳熟过后,孟国祥同志拉着齐锐聊起了时政、民生。聊着聊着,他老人家嘴上那门就把不住了,平头百姓的牢骚开始冒头了,对政府的不满也渐渐暴露了,好在齐锐云淡风轻,总以四两拨千金,宽慰着我爸。
这顿年夜饭吃到了半夜,我麻利地把杯盘收拾了,转而问齐锐:“吃不吃得惯?”
他回我说:“比外面餐馆的那些好吃多了。”这话正巧给孟国祥同志听了去,立刻招呼齐锐往后多来吃饭,齐锐笑着说好。我送他出门的时候,屋外竟降下了一场浓雾,周遭变得朦朦胧胧的,能见度骤降到了仅剩几米。
我一看这架势就暗叫不妙,指不定今晚齐锐是走不了了。他要去发动汽车,结果一眼望出去,竟是连车在哪儿都没找着。我爸也走到了院子里,挽留齐锐:“咱们这地方偏,路上也没个路灯。这大雾天的开夜路太危险,政委就在家里住一晚再走吧。”
大雾里,齐锐的样子特显缥缈,他问我:“行吗?”
这下换我尴尬了,但眼瞅着这雾一时半会还真散不开,只得说:“那还能怎么办呢?这时候上路确实不太安全,要不你就在我家将就一晚上?”
结果,就这样……
第47章 流金岁月 47
我非但莫名其妙地把齐锐请回了家吃饭,还让老天爷给摆了一道,让他留宿在了家里。我心里揣着十二分的别扭,带他来到我和孟晃的卧室,收拾出了双层床的下铺,告诉齐锐别嫌弃,就当在值班休息室里凑合一晚。
齐锐看到房里的一支鱼竿,问我:“你也会钓鱼吗?”
“我哪会啊?还不是我弟。有段时间,他迷上了户外钓鱼,装备一套套地买,随便一根竿子就得上千。结果没钓几回他就歇菜了,三分钟热度,干啥啥不行。”
齐锐掂了掂那支竿:“这还是一根路亚竿呢,路亚这种钓法讲究技巧,还得耐得住寂寞。照你弟弟的个性,多数是坚持不下来。”
我不禁冒出了一个替齐晓枫约齐锐的方案,立马说:“诶,政委,我记得你会钓鱼是吧?那改天咱们约几个朋友,带上鱼竿、马扎上郊外的湖边坐坐,要真能上鱼,正好就地烤了吃!”
齐锐苦笑着摇头:“你真是完全不懂路亚,这种钓法是要把假饵模拟成浮游小鱼的样子,讲究抛竿落点,人得全程站着到处走,哪还用得着马扎?钓上鱼后,提倡的也是放流环保,没多少人指望靠这个钓鱼来吃。”
“啊?闹了半天,原来你们这钓法就图个乐呢?”我算是开了眼了,“那这运动是挺适合你,特有情操。”
齐锐放下鱼竿,忽然叫了声我的名字:“过完春节以后,你就调去市特了。你到了安澜手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可能也要面临调动了。”
“是么?是要调去市局了吧,你都在基层干了三年教导员了,是该往上调了。”
“倒不是调去市局……”齐锐语气一滞,“半个月前,我向公安部递交了调职申请,昨天得到了正式批复,大概三月初的样子,我就会被分派去湖北省厅,负责刘氏集团的案子。”
我的眼皮狠狠一跳,忙问:“刘氏集团?哪个刘氏,那个在蜀川只手遮天的刘捍?”
齐锐点头:“等我到了湖北省厅,会在武汉建立专案组,再介入蜀川方面。现在的蜀川省厅已经完全被刘氏集团渗透了,当地警方根本不作为,只能从外省调人过去。”
齐锐话里的刘氏集团是中西部地区最大的民营企业,董事长刘捍在坊间有着“资本大鳄”之名,曾被《福布斯》杂志誉为“中国最大的隐形富豪”。他麾下有多家上市公司,涉猎领域横跨房产、矿业、娱乐、金融、能源等。不仅如此,刘老板的政治形像还极其英挺,有着“蜀川首善”的美誉,并连续多年当选省政协委员。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大人物,内里装的却是一颗狼子野心。据说,刘捍在蜀川的地位基本和省长持平,在民间甚至还有传言,说是省长办不了的事,找刘捍都能解决。
近些年来,刘氏集团勾结官员,以低价收购地皮,垄断房产市场。行贿、走私、涉黑、涉政,无一不做。他手下的犬马个个敢打敢杀,明目张胆地带枪进出,身上沾的人命官司没有上百,也有几十。罪行滔天,罄竹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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