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与好玩
杨司乐没想到,人人自危无暇他顾的复习周,谢沉还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的组员同意吗?”
“整首协奏曲的创作基础是我构思的,第三乐章也是我自己写的,你演奏第三乐章需要除我以外的谁来同意吗?”
杨司乐知道学霸说话拽,但不知道学霸说话居然可以这么拽!
但他仍有所顾忌:“我竹笛水平真的很一般,年级倒数第一百名,怕把你辛辛苦苦写的作品给毁了,要不我帮帮你问问我室长?他年级前二十。”
谢沉:“分钱会出问题。”
林漓挑眉:“这是直接默认自己得奖了?”
杨司乐想想也是,他和谢沉是乐队成员,拿了奖能给乐队添一两件好点的设备,没拿奖也无所谓,不会觉得努力白费。可换一个人来就不一定了。
谢沉吃完饭,端着盘子起身:“考虑好了给我发消息,我先走了。”
林漓有些讶异:“这么快?还吃这么少?”
杨司乐答:“他午饭只吃十分钟,十分钟里能吃多少算多少,忙着呢。”
所以之前他和陈楠始终约不到他一块儿吃饭。
林漓:“忙什么?百~万\小!说?练琴?做作业?”
杨司乐:“睡午觉。这样下午的课效率才高,他自己说的。”
林漓:“……”
杨司乐:“对了学姐,刚刚有个问题我没好意思当着谢沉的面问你。”
林漓:“是我名字不好听吗,成天学姐来学姐去的不别扭啊?”
杨司乐改口:“林漓林漓。”
“你问。”
“谢沉他说话风格为什么突然变这样了啊?一半陈楠一半你。”
“可能是最近在微信上聊得比较多?”林漓把玉米拿在手里啃,豁口整整齐齐,引起极度舒适,“就因为你在群里说要报名期末展演!我那叫一个无语,私底下没忍住用学姐的身份教育了一下他。”
杨司乐震惊:“因为我?”
“对啊,因为你。”
林漓要控制体重,玉米啃到一半就扔进了餐盘里。她用纸巾擦干净手,靠在塑料椅背上,数落杨司乐:“你这个性格,不考虑实际情况,不正视自身水平,错误估计团队实力,想一出是一出,一腔热情迟早要被各种打击给磨灭掉。”
杨司乐:这未免也太直白了……吧……
林漓仿佛不会察言观色,换了个人数落:“有期末展演这事儿是谢沉最先提起的吧?”
杨司乐敢怒不敢言,乖乖点头。
“是谢沉给你发的报名表吧?”
点头。
“这跟给吃撑了的人灌水给想上吊的人递绳有什么区别。”
杨司乐:言重了姐姐,我没吃撑也不想上吊。
林漓:“我当时就随便逼逼了他两句,他话没听进去,用词倒是记得清楚,估计现在还没过兴奋期。”
“啊?就这样?”
“就这样。小孩儿不都喜欢把刚学到的生字词翻来覆去地显摆?”
“你说谢沉……小、小孩儿?”
林漓上身前倾倚在桌沿,理所当然地反问:“你不觉得吗?怪可爱的。”
杨司乐心想,陈楠得后悔死今天去参加排练没来吃这顿饭。
林漓笑出单边梨涡:“你知道那天晚上他怎么回复我的么?”
“什么?”
“他说,你要是不想一出是一出,这个乐队基本就报废了。”
杨司乐被谢沉突如其来这么一夸,很是不好意思,嘴上却应承得毫不费力:“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林漓无声半晌,渐渐敛了笑,正经地放低了声线:“杨司乐,对不起,那天是我话说重了。理想是好东西,我才是坏东西。”
嗯?我骂我自己?
杨司乐凛然一惊,难以接受这种对比:“好好一人怎么就坏了?理想挺好,你也挺好的啊。”
像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正好有两个端着盘子去回收处的女生经过。左边那个转动眼珠,给右边那个指了指背对她们的林漓,右边那个走过几米才敢悄咪咪回头看一眼林漓的侧脸,然后作恍然大悟状。
明确对象后,两个女生肩并肩咬耳朵,神情中浮现出夹杂着好奇与兴奋的厌恶,一路走出了食堂,还以为没人发现。
林漓宛若背后长了第三只眼,平静地扣响桌子:“队长你不行啊,赶快习惯。”
杨司乐觉得自己习惯不了:“她们那是什么眼神……”
“看和她们不一样的人的眼神。”林漓反过来宽慰他,“不用放在心上,小问题。”
“她们认为自己有哪里和你不一样?”杨司乐发问。
“嗯,我想想……”林漓用掌根托住半边脸,不确定地回忆道,“比她们漂亮,比她们饭吃得少,比她们身材好,比她们筋更软,比她们说话更混,比她们和男生走得更近?”
她来回指自己和杨司乐:“就像我俩现在。”
她又想起来:“哦对,刚刚谢沉也在,他在你们年级不是挺出名的么,你做好心理准备。”
杨司乐:“我?心理准备?”
“被人指指点点的准备啊。”林漓笑着学腔,“那个民乐楼的杨司乐,最近老跟林女士一起玩儿,搞不好是想睡她。”
她换了只手托另一半脸,角色也跟着换了一个:“不一定哦,说不定是林女士想换口味睡睡学弟,在故意勾|引人家啊。转学生才来一学期,没怎么听说过她的事迹,很容易上钩的。”
她再换手:“就是就是,说不定他们三个已经把学校附近的酒店体验遍了。”
杨司乐尴尬不已,连忙喝停:“别别别学了!”
林漓板正身子,勾着嘴角问:“队长,还收我这个主唱吗?”
杨司乐皱眉:“你到底有什么事迹?”
林漓本是开玩笑,闻言不由得一愣。
杨司乐后知后觉自己语气不太好,重新措辞道:“我不是查你户口……”
林漓兀地抬手,一把摘掉橡皮筋,散下头发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径直打断他,含糊地说:“我跟前任分得不太愉快,他来我们学校闹过。”
杨司乐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黑历史:“然后呢?”
林漓瞪他:“你差不多得了啊。”
杨司乐偏不:“闹得人尽皆知?”
林漓两腿往桌子底下一抻,破罐破摔道:“闹得他直接进了局子被判了刑,可以了吗?”
杨司乐一噎:“……当然可以,太可以了。”
两人皆是无话可说,林漓后悔自己十分钟前鬼迷心窍、矫情上头,做了想和朋友一起吃午饭的美梦。
麻烦,对谁都是。
她心烦气躁,着手收拾杯盘:“走了走了,待会儿等大部队吃完饭,注意到你和我在一块儿的人更多。”
杨司乐岿然不动,继续埋头吃自己盘子里的饭菜:“我还没吃完。”
林漓差点儿破口大骂:“能不能学学谢沉的速度?!”
“不能,”杨司乐掷地有声道,“我吃得比他多。”
林漓懒得管他比谢沉吃得多还是少:“你接着吃,我走了。”
“林漓!”杨司乐捏紧筷子叫住她。
林漓回身:“又干嘛,队长。”
杨司乐说得真诚:“我是你隶属的乐队的队长,退一万步讲,好歹也是你的校友。”
“你呢,你是法律认证的受害者。”
他抬头看向林漓,故意提高了音量。
“我和你做错了什么,连顿饭都不能一起坐下来慢慢吃?”
林漓睫毛一振,拧紧了眉头。
顺便把周围暗中吃瓜的几桌挨个瞪回去。
——奇观,第一次有人说她是“受害者”,第一次有人不轻信流言,而是直接来询问她。她久违地感到了“尊重”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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