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在前
夏冰洋再一次站在杀人凶手的思想领域中试图剖析他们犯罪的渊薮:“你是想说,那三个女孩儿不是你杀的,而是这把刀?”
徐辉道:“杀人,是武器的使命。而我的使命,是辅佐我的武器,完成它的使命。”
徐辉说这句话时,虔|诚地望着桌上的军|刺,仿佛那是他的信|仰,而他只是它的教|徒。
“你承认你用这把刀杀死了薛雨蒙、洪芯和袁湘湘?”
徐辉面露讥诮,仿佛觉得他问的多此一举:“当然,证据已经摆在你的面前了,难道你会觉得我敢做不敢当,向你狡辩吗?”
夏冰洋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干脆利落的认罪,因为徐辉不屑于在一名小小的警察面前说谎,警察虽然可以合法拥有暴|力武|器,但是徐辉只做过协警,警察在他心里只是披着暴|力武|器外皮的窝囊废。他看不起警察,所以不屑在警察面前替自己申辩。因为他认为警察无权对他做出审判。
“你承认杀死洪芯,那你承认你还害死了彭茂吗?”
夏冰洋问。
徐辉嗤笑一声,道:“我本来是想把洪芯藏在她下出租车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旧桥洞,是个藏尸体的好地方。没想到她之前还搭过顺风车,姓彭的不是我害死的,他是为那个出租车司机背了黑锅,哈哈。”
夏冰洋这才知道,原来徐辉的本意是嫁祸给出租车司机孟翔。
顺着这句话往下延伸,夏冰洋自然接洽到龚海强身上,道:“那你的计划,又为什么会被打乱?”
徐辉向他挑衅一笑,道:“你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吗?不然你没有理由怀疑是我杀了洪芯。”
夏冰洋接受他的挑衅,笑道:“因为你调头往回开的时候出了车祸,撞死了雷红根。而龚海强亲眼目睹你撞死人,所以你就杀了龚海强,又把撞死雷红根的责任推到龚海强身上。”
徐辉眉毛一挑,欣赏他似的点了点头:“你很聪明。”说着默了片刻,道:“都怪那个老人突然冲出来,我也没料到会发生车祸。当时龚海强已经刹车了,但是我跟他的车跟太近,而且速度太快,一时没有刹住车。我把龚海强的车撞出去,龚海强才撞死那个老人。我本来不想对龚海强下手,我们两个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车祸现场,但是那个蠢蛋立马就报了警。哼,是他自己找死,我也只能杀了他,没有选择。”
夏冰洋看着他,问出藏在心里已久的问题:“龚海强为什么想逃?”
徐辉疑惑道:“什么?”
夏冰洋道:“我说,龚海强为什么要逃?目睹你发生车祸后,你开的是警车,他理应信任你。当时他有两种选择,要么留在事故现场,要么帮忙救人,但是他却选择离开事故现场,除非你蠢到一下车就暴露自己的身份准备弄死他,否则他没有充足的理由当着警察的面逃离事故现场。他为什么要逃?”
徐辉似乎被他问住了,低着头半晌不做声,过了许久方才道:“或许是,为了送他老婆去医院。”
夏冰洋心里早有预感,但亲口听到徐辉说出来,还是另一番心悸。他用力搓了搓冰凉的指尖,冷声道:“说清楚。”
徐辉道:“我和龚海强追尾以后,我看到他车里副驾驶坐着一个女人,后来才知道是他老婆,他老婆当时满头是血,已经昏过去了。我想借着龚海强肇事逃逸的名义开车撞死他们,龚海强的面包车翻车后,他从车里爬出来的时候还没死,他想跟我动手,但他不是我的对手,我把他踹到沟里,他的头磕到一块大石头,当场就死了。他的老婆一直没醒过,我以为他老婆也死了。我等到他老婆血流的差不多了才通知留在警亭的同事把他老婆送到医院。没想到他老婆命挺大,竟然没死成,我去医院探过她口风,她对当时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只知道发生了车祸,连自己老公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觉得她没有威胁,就放过了她。”
原来龚海强的‘逃逸’,只是为了送重伤的妻子去医院。就像他想挽救栾云凤的生命一样,栾云凤这么多年从未停止过为龚海强上诉。
得到真相后的夏冰洋一阵惘然,不知为何,觉得万分对不住栾云凤,因为他必须把龚海强冒死逃离事故现场的原因告诉她。
半晌无话后,夏冰洋又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左手为什么废了?”
徐辉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眼角微微抽搐,眼睛里露出怨毒的神光:“六年前在旧桥洞,那个男人割断了我左臂肌腱。”
闻言,夏冰洋又是好一阵恍惚。
原来是纪征伤了他的左手,改变了他的作案模式,才为他们破案加上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的身份吗?”
夏冰洋说着,把30军|刺从证物袋中拿出来,提着军|刺走向徐辉。
“嗳!你干嘛!”
任尔东吓了一跳,以为他要胡来,想要拦住他。
夏冰洋一把将他推开,站在徐辉面前,紧握军刺的右手缓缓抬起,对准徐辉。
徐辉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冰洋,光打在夏冰洋举起的刀刃上,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阴影,从额头到下巴,像是白与夜的交界线。
黑檀木刀柄在夏冰洋手中转了一圈,刀刃由内向外甩了一个刀花,刀口笔直的指向徐辉的眉心。
夏冰洋像一名武士般举起手中的刀对准了被束缚在刑椅上的徐辉,道:“他叫纪征,出生在军人世家,他的父辈都是军人。”
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
徐辉脸色一僵,仿佛是矇住了。
夏冰洋握着军刺的右手慢慢落下,锋利的刀刃停在徐辉的额心。
他说:“你根本不知道,士兵持有武器不仅是为了进攻,还有守护。”
第二卷:致爱丽丝
第36章 致爱丽丝【1】
针对徐辉的审讯以雷霆之势结束, 徐辉被娄月带去办公室审读口供。等候移交嫌疑人的唐樱在四楼茶水区等待。
出于礼节性和责任感, 夏冰洋在旁作陪,和唐樱谈一些案情相关的话题。
茶水区和技术队办公区只有几步之遥, 夏冰洋和唐樱谈话的时候频频瞄向郎西西的座位。技术队办公区里有几个人跟着他们连夜加班, 其中就包括郎西西。郎西西用一杯又一杯的咖啡吊精神, 虽然有些萎靡不顿,但还是准确接收到了夏冰洋频频朝她飞去的眼风。
她借着端咖啡的动作向夏冰洋偏头看了一眼, 不仅看到了夏冰洋, 还看到了同样在看着她的唐樱,这让她受惊不小, 赶紧回过头, 不再乱看。
唐樱当然察觉到夏冰洋的心不在焉, 但没表示什么,只遥遥地看着郎西西,抚摸着垂到胸前的几缕发丝,道:“在一审之前, 我会亲自看着徐辉。”
夏冰洋虽然三心二意, 但一点不耽误和她说正事:“你亲自出马, 我很放心。”说完,他抬手看了看表:“这么晚了,喝不喝咖啡?”
这两句话前言不搭后语,拼凑的很僵硬。唐樱觉察出来了,于是颇为兴味地看着夏冰洋一笑,道:“好啊。”
夏冰洋虽然和她坐的很近, 但一直没正眼看她,眼睛一直在乱扫,此时自然看不到她笑容里的揶揄。
他抬手连打两个响指,冲着郎西西喊道:“西西,泡两杯咖啡过来。”
郎西西应了一声,迅速冲了两杯速溶咖啡端到他们面前,先给了唐樱一杯,道:“唐检,喝咖啡。”
唐樱一低眼,看到她白嫩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烧蓝掐金丝手链,虽然颜色搭配好看,但做工略显粗糙,便接过咖啡杯笑道:“手链真漂亮。”
唐樱天生有种逼人的气质,一般女人在她面前很没有自信心,郎西西也一样,低头笑道:“这是我去旅游的时候在手工坊自己做的。”
唐樱点点头,话题就此终止。
夏冰洋对女人间不见血的小较量一点都不敏感,接住郎西西递过来的咖啡,看着她问:“我交代你做的事,都做好了?”
郎西西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头道:“都办好了。”
夏冰洋往楼梯方向看了一眼:“人呢?”
“还在楼上办公室。”
夏冰洋真怕耽搁了这么久,纪征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了,毕竟纪征上次停留的时间就很短,这次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想到纪征随时有可能消失,这让夏冰洋如坐针毡,心里焦灼难耐。
但他隐藏的太好了,只露出一点三心二意来,两个被牵扯进来的女人都不知他正在白爪挠心。
他悄悄地给娄月发信息,问她还需要多长时间,让她尽快把文件处理完。
娄月还没回复消息,又一波不速之客来了。
明凯听说案子告破,连夜带着律师苏星野赶来了。
夏冰洋见到苏星野,心里顿时开始紧张,不放心地瞄了眼楼上,即担心纪征忽然下楼,又担心苏星野忽然福至心灵跑到楼上去。
即使是深更半夜,苏星野也穿着得体的西装,还是一贯的潇洒漂亮。他走到夏冰洋面前,向夏冰洋伸出手,笑道:“夏警官。”
夏冰洋站起身,左手端着咖啡,很敷衍地和他握了握手,道:“苏律师的消息倒是很及时。”
苏星野道:“是明先生的消息及时。”
明凯向夏冰洋询问关于冉婕的事情,夏冰洋一边敷衍他,一边注意着苏星野。苏星野安静地站在傅明身边听夏冰洋说话,不时笑着插一两句,偶然很不明显的低头看看手表。
任尔东觉得他们在茶水区说话不方便,便好心提议:“组长,带唐检和明总去咱们办公室吧。”
唐樱率先道:“也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夏冰洋却沉下脸,悄悄拧过头狠狠瞪了任尔东一眼,然后回过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几人笑道:“我们办公室不太方便,就在这儿吧。西西,再泡两杯咖啡过来。”
任尔东还在嚷:“有什么不方便……”
话没说完,夏冰洋抬手往任尔东肩上重重一捏,对苏星野等人笑道:“你们先坐。”说着把任尔东拽到了一边。
“你搞什么鬼?”
夏冰洋刚才那一下捏到了他肩胛骨,任尔东吃痛,把他的手甩了下去。
夏冰洋转过身背对着苏星野等人,低声道:“不能让姓苏的去咱们办公室。”
“为什么?办公室装不下他?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现在就把人领上去。”
任尔东早就看出他自打出了审讯室就开始三心二意魂不守舍,此时便借故询问他。
夏冰洋虽然毫不顾忌被他知道,但是他妒忌苏星野以前的身份,于是沉下脸,故作云淡风轻道:“他是纪征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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