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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尊不太对劲

作者:青端 时间:2022-02-20 04:04:03 标签:欢喜冤家 仙侠修真

  楚照流就不动了。

  眼前清湛的剑光一现,刀剑相撞声格外清脆。

  瞬息间谢酩与袭来的东西交上手,那东西却无比狡猾,立刻遁离。

  谢酩道:“跑了。”

  却毫不留恋地收起了剑,没有追上去,而是掐了个引火诀照亮屋内,扭头一看,眉梢一扬:“看来惑妖的目的不是袭击我们。”

  楚照流察觉不对,扭头一看,脸色倏变:“昙鸢呢?!”

  谢酩不紧不慢地补充完上句:“……而是分开我们。”

  眼前陡然暗下来的瞬间,有什么东西自黑暗中袭来。

  昙鸢不动如山,法杖一挥,与那东西交手一招,便没了声儿。

  等房间里再亮起来,屋中的楚照流和谢酩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昙鸢皱了皱眉,法杖杵地,金光弥盛,却照不透这幻影。

  若是硬碰硬,惑妖肯定不敌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但展开幻境,就不一样了。

  这般防不胜防,确实没人想和她撞上。

  在原地肯定等不回楚照流和谢酩的。

  昙鸢没有过多犹豫,起身下楼。

  刚走到楼下,便听到砰的一声,两个人痛叫着摔倒在脚边。

  昙鸢垂眸一看,是带他们来客栈的伙计。

  而前方站着几个精壮大汉,啐了口:“不给老子交钱别想再在这条街上混下去,再拖拖沓沓老子把你八十老母也卖去妓馆!”

  掌柜的气得浑身颤抖:“你、你这恶霸,欺人太甚,我去告官府!”

  为首的那人走上前,一脚踩在他脸上,使劲碾了碾,冷笑道:“那你去告啊,你看看会坐大牢的是谁!”

  旁边的伙计瑟瑟发着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求救似的望向昙鸢,拽住他的裤脚:“大师、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昙鸢眼底有一丝不忍,嘴唇动了动。

  但楚照流的声音又拂过耳畔——

  幻境中,万事万物都是虚构,不要理会。

  别听,也别看。

  他无声叹了口气,古井无波地迈过这两人,走出了客栈。

  身后的痛呼声不止,似乎是掌柜的话激怒了那个大汉,又被一阵拳打脚踢。

  都是假的。

  昙鸢在心中告诫自己。

  进城时楚照流在昙鸢这儿讹了两串念珠,也幸好如此,昙鸢能循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淡气息寻过去。

  他走进长街,见一名监市一脚踢翻了八旬老人的菜篮子,甩了老人一巴掌,指着他一顿破口大骂。

  转过街头,几个纨绔子弟将一个单薄少女围在圈内,猥亵调笑。

  又朝前走了一段,浑身酒气的男人惦着手中的银钱,一把推开旁边啼哭的妇人,妇人一头撞到桌角,顿时血流如注,旁边的三岁孩童哇哇大哭。

  ……

  桩桩件件,种种小恶如盐粒,数之不尽。

  昙鸢闭上眼,手掌微颤,无声诵念:阿弥陀佛。

  皆是虚妄。

  作者有话要说:

  谢·非常听话·酩:老婆让闭嘴就闭嘴。

第17章

  客栈中。

  楚照流跟着谢酩,将里外上下都搜了一通,也没找到昙鸢。

  周遭在暗下去的瞬间,惑妖将昙鸢传走了。

  “很不妙,惑妖擅长勾出人心最脆弱阴暗之处。”楚照流紧抓着扇子,脸上浮现几分凝重之色,“连你都着过他的道……走,我们得尽快把昙鸢找回来!”

  却没能走动道。

  楚照流诧异地回过头。

  谢酩依旧抓着他的手臂,没有放开,屋内的灯火飘忽,一室幽暗,他背着光,眸底沉黑如潭:“先回答我,你怎知?”

  楚照流眨了眨眼:“你问我怎么知道你着过道?还是问我怎么知道破局之法?”

  谢酩:“两者皆有。”

  楚照流扇子一展,遮着半张脸,漂亮的眼睛半眯着,笑得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那此事就真的说来话长了,等出去了再说,先找人吧,分头行动。”

  他扇面遮掩下的嘴角没有扬起,瞅了眼谢酩,想起一百年前,他在惑妖幻境中的模样,一份担心顿时掰成两半,哪哪儿都不放心,无声嘀咕了句:我这是当爹来了吗?

  谢酩定定地望着他片刻,松开手,却摇摇头:“若是分开,正中惑妖下怀。”

  也是。

  楚照流不忘嘴上逞一句上风:“那你跟紧我。”

  谢酩垂下眼:“嗯。”

  佛珠上的气息忽远忽近,难以确定位置。

  昙鸢走了许久,一路上见着了许多东西——都是惑妖特地展现给他看的。

  前方的茶摊里突然传来声清脆的巴掌声与怒斥。

  昙鸢闭上眼,脚步未停。

  怒斥声更大了:“让你脱你就脱,败坏了老子兴致,老子就把你的手剁了!”

  一声呜咽声随之响起,细细弱弱的,听起来竟还只是个孩童。

  昙鸢步伐微顿,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眸中染着金光,透着无奈的慈悲。

  清脆的巴掌声再次响起,小女孩被巨力打飞,嘭地撞翻了一片桌椅。

  茶摊上的客人没人敢吱声,咬着耳朵,纷纷叹气:“这不是郭二霸吗,刚去砸了人家客栈,又来为难个小姑娘,仗着家里有财有势,欺男霸女的,城东的葛娘子便是半夜被他闯入家中,欺辱了去,不甘投井……”

  “这小姑娘才十二三岁,是个孤儿,被那唱曲儿的捡来,爷女俩唱曲为生,今天一个人出来唱曲就碰上了郭二霸。”

  “今日肯定不能善了,这小姑娘惨咯。”

  正说着,那些客人似乎注意到了昙鸢,殷切地望来,眼神期待:“大师,您一看就是高人,救救那孩子吧!”

  “是啊大师,您不救那孩子的话,以郭二霸的一贯行径,肯定会欺辱了这小姑娘,再送去妓馆接客,给自己赚银子的!”

  “大师……”

  周遭嘈嘈杂杂的声音不断,期望的目光无比炙热。

  昙鸢无声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啊!”

  一声尖利的惨叫伴随着衣帛被撕破的声音响起,郭二霸扯开小女孩的衣襟,暧昧地打量着:“年纪不大,还挺有料啊。”

  昙鸢的唇动了动: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救命,救命啊!”

  小女孩拼命挣扎着,字字泣血:“救救我……”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操,还敢咬老子,剁了这贱人的手指!”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郭二霸的奴役举起了刀,压着骨瘦伶仃的小女孩,就要一刀斩下。

  小女孩尖叫着哭得撕心裂肺,恶霸笑容猖獗。

  昙鸢心中冷冷一突,抬了抬袖,又咬牙压了下去。

  他闭了闭眼,转身离开,周围一片倒嘘声。

  昙鸢忽然有些恍惚,好似眼前的场景极为眼熟,明明伸手便能搭救的事,却因为无可奈何而不能出手。

  他的脚步一阵踉跄,又朝前走了会儿,见到有间破庙,便走了进去,凝望着庙中的佛像,沉沉叹了口气。

  雨下得愈发大了。

  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在靠近庙外后,察觉有人,停了一瞬,小心翼翼的稚嫩嗓音传来,还染着哭腔:“大师,我、我可以进来躲雨吗?”

  昙鸢闭眸不语。

  小女孩期期艾艾地探着脑袋,见他背影沉默,不敢踏进去,抱着膝盖坐下来。

  幽微的哭声夹杂在雨声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响了半夜。

  白衣僧人静坐在残缺的佛像前,忽然喉间一痒,血腥气蔓延在口腔中。

  昙鸢茫然地望着佛陀,脑中忽然有些乱。

  无论是寒风的凄切,还是眼前的血泪,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诞生在幻境中的苦难,便不是苦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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