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
角落堆抵着许多纸箱,他在纸箱附近发现了血迹,于是他来到纸箱边,绕过去,他终于看到了他一直寻找的人。
然而眼前的画面不足以支撑重逢的美好。
约法沙背靠纸箱坐在角落,原本的长发变成了短发,断茬长长短短散落在颈边。
他本是垂着头,侧面对着临殊,这时候好像终于被外界的动静唤醒,动作僵硬迟缓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失去神采的眼睛。
一道狭长的血痕从左眼下方,越过鼻梁,划到右边,横亘在那张苍白精致的脸上,血从面颊一直流淌到衣领里,他的睫毛还带着血珠。
他看起来是脆弱的、易碎的,好像轻轻碰一下,就会裂成碎片。
他们只是短短几个小时没见。
“萨迦利亚!”
临殊颤着嗓音喊他的名字,他似乎有所动容,努力倾着身子去够身边的一把小刀。
那把刀小而精巧,原本的功用是切水果,现在刀身已经彻底是红的,衔接的缝隙里还有撕裂的碎肉。
这个动作大概出于本能的自卫。
临殊不敢太快过去,怕吓到约法沙,他动作轻缓地来到约法沙身边,想要检查他的伤势,无论是脸上的伤还是头发都不是现在该关心的,哪怕这一幕几乎戳穿了他的心脏。
法伊格尔的警告是对的,无论如何都不该让约法沙离开他的视线,他没有尽好守护的义务,让本该被保护的人自己拿起刀,独自应对危险与恶意。
国王摘下了王冠。
公主撕碎了裙摆。
“萨迦利亚……”临殊扶着他的肩膀,轻声问,“外面那些人,是你杀的吗?”
他本意只是想确认是否还有威胁存在。
他没有意识到这是不能问的问题。
约法沙触碰刀柄的手停了下来,他整个人暂停在原地,在临殊的尾音落定时,那双红色的眸子彻底黯淡了。
染血的金色睫毛垂落,他无声地倒了下去。
——明天再更——
第57章 沉默
红森林市位置偏北,这几天秋叶落得差不多,已是初冬时节,气温降得很快。
窗外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出去晒晒太阳说不准是个不错的选择。
临殊将室内的控温调高。
还是很冷。
他总觉得暖和不起来,一直有一股凉意从他心口往外涌,冻结血液,要在他体表结成冰霜。无论他穿多少衣服,待在多温暖的地方都没用。
“监控录像复原了一部分,要看看吗?”
莉迪亚从门外进来,她脸上贴了个创可贴,衣服下面缠着绷带,和苏菲娅扯头花费了她不少劲儿。
不过她脑子很聪明,最后和苏菲娅玩俄罗斯转盘,轮流往太阳穴开枪,照她的话说苏菲娅是个蠢货,居然真的老老实实按规则来,连莉迪亚作弊都看不出来。
结果是她受了伤,约法沙昏迷不醒,反而成天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临殊毫发无损。
临殊去打开播放设备,以行动代替回答。
那天地下基地里不仅停电,大部分电子仪器都损坏了,他们为了不被查到,监控系统一般不联网,这就导致反叛军连当天的监控都弄不出一份完整的。
泽梅尔撕不过他父亲,没办法和西格蒙德交换情报,西格蒙德又因为联邦的事忙得焦头额烂,懒得搭理泽梅尔。左右权衡之下,泽梅尔干脆直接调人来红森林支援临殊。
针对皇帝成立的科研团队这几天就会抵达红森林市,不管皇帝保不保得住,该研究的还是得研究。
屏幕上很快出现画面,是基地里的中心大厅,位置不是很好,只照出大厅中的半张桌子,很长时间画面里都没有人只有对话。
临殊认真听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
约法沙和金先生出现在屏幕里,他看到约法沙因窒息与痛楚泛红的眼角,好看的眉头皱起,神色痛苦。
金先生愉快地讲出那么多肮脏的词汇,或许这些话在床笫之间会成为情侣的情趣,但在从没接触过这种事的约法沙听来想必是颠覆他三观的事。
他产生了和那时的约法沙一样的想法:别再说了。
那不是约法沙该知道的事。
录像进行到约法沙的反抗时,镜头突然开始模糊,他看到约法沙从背后摸出一把刀,快而狠地划过金先生的脖子。
之后的画面不断抖动,没法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一部分声音,在一阵打斗声过后,连声音也没了。
“我没发现金先生的尸体……”临殊摒弃杂念,尽可能保持理智地分析,“他可能逃走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们那儿是有这么句古话吧?”
莉迪亚将这段录像重播,试图找出更多,“皇帝的能力还挺厉害的,就是对自身损伤太大了……有没有办法减轻副作用?”
“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问题。”临殊摇头,“而且我希望他以后都不要再使用这种能力了。”
“你害怕了?”莉迪亚问。
“他害怕。”临殊说。
门被人轻轻敲响,他们转过头,看到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门口:“他醒了。”
一般来说,医生是会为自己的病人好转而感到喜悦的,但这位医生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儿轻松的表情,他在临殊表现出欣喜之前补充道:“但他的状态不太好……我觉得你们得找其他种类的医生来治疗。”
“我是说,心理医生。”
临殊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
约法沙的房间朝阳,光线充足,布置得轻松简约,除却一些医疗器材,算是个让人待着舒服的房间。
临殊进来时,他正安静地坐在床头,背靠柔软的枕头,黯淡的目光落在被子上。
他的头发被重新修剪了一下,发梢只到耳垂,脸上的伤口结痂,看上去有些许狰狞,好在他本身底子好,多了道瑕疵也不会和丑陋沾边。
这道伤得等完全恢复,再考虑祛除痕迹。
“萨迦利亚……”
临殊轻声叫他,他没有反应。
这和约法沙往常走神不一样,他以往不理会临殊多是在思考,想对他而言有意思的事,而现在他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地在发呆。
临殊坐到他身边,双手环过他的肩膀,以一个不至于让人感到难受的力道抱紧他,约法沙便任由他抱着,只偶尔眨动一下眼睛。
他觉得鼻腔有些酸涩,干哑的喉咙说不出话。
皇帝的宠物去世一年多后,他第二次陷入了自我封闭,似乎对外界的刺激失去了反馈能力。
莉迪亚是能感知他情绪的人,她说尽管约法沙没有表现出来,但能感觉到他不喜欢别人接近他,其中对男性的抵触尤甚,女性其次,可能是对临殊比较熟悉,倒没有感觉到他多抵触临殊。
这至少说明他的视觉听觉等方面没问题。
负责约法沙的医生建议请一位心理医生来辅助治疗,可约法沙身份特殊,很多事没办法对心理医生坦白,要找合适的心理医生有一定难度。
“虽然我在这方面没什么建树,不过我建议还是让熟悉的人多陪陪他。”
医生这样建议,“他才刚醒,可能情况严重些,说不定过几天会有好转。”
“萨迦利亚……”临殊直起身,仔细观察约法沙的脸,无论他说什么,约法沙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仿佛只是一具大型的人偶。
临殊摸了摸约法沙干燥的唇瓣,问他渴不渴,不出所料没有得到回音。
但是当他的手摸到约法沙唇缝时,约法沙突然张开了嘴,咬住了他的手指,以一个正常进食的力度咀嚼起来。
他以往有过这种举动,是没睡醒误把临殊的手指当食物,咬不动还嫌临殊的枪茧磨到了他的口腔黏膜。
临殊心头微微一动:“你是不是饿了?”
约法沙只是沉默地咀嚼,犬齿几乎要把他的手咬破。
临殊将手抽出来,出去做了一份羹汤回来,他离开了一刻钟,约法沙仍然坐在原位,姿势没有一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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