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
临殊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将要被引燃,他不管约法沙来源于什么,他只知道约法沙现在脆弱得宛如虫豸,轻轻一碾就会碎掉。
莉迪亚及时拉住他,扯开他的胳膊解救出爱格伯特:“临!冷静一点,先解决问题再追究责任!”
临殊握了握拳,回到约法沙身边,问医生:“现在怎么办?”
医生不关心闹剧,只关心病人:“我们先前讨论了一下,觉得稳妥的解决方法是给他找一位女性,毕竟他是被性信息素影响,我不知道一般的药物会不会生效或者起什么冲突。”
“他是人类!他这么久以来用的都是人类的治疗方法,为什么这时候你们就开始考虑他非人类的一面了?他不能和别人……”
临殊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他抿了下唇,“不能为了他去伤害别人。”
这个方案无论从道德上还是安全上都不在考虑范围。
“那么放着不管,让他捱过去也可以。”医生又说,“只是比较难受而已……”
莉迪亚想要开玩笑说「我倒是可以」,可看了看临殊的表情,又觉得这不是个开玩笑的时机,她叹了口气:“现在也不是找不找人的问题,主要是他不让任何人接触。”
医生点了下头:“他攻击性很强,虽然造成的伤害不是很大,但很容易弄伤自己……他跟你比较亲近,你试着安抚一下吧,不要刺激他,最好让他别再哭了。”
临殊看着颤抖不止的约法沙,回头将所有人赶出门,关上门落锁。
空荡荡的房间里,约法沙的哭声格外清晰,他以往也哭过,只是很少会哭得这么凄惨,往往是声音有一点儿沙哑,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临殊坐到他身边,按住他的肩膀,强大的力道让约法沙无法闪躲,只能将带着伤疤的面容展露在临殊眼前。
他的眼睛已经湿透了,红色的眸子蒙着水雾,泪水不断往下掉,面颊的潮红少有的不是出于病痛。
他大概看清了身边的人是谁,抵抗的幅度渐缓,在临殊俯身的时候搂住了他的脖子。
和临殊猜测的一样,约法沙的体温很高,他一定很难受。
他感受着颈窝处传来的灼热鼻息,约法沙的金发摩擦着他的脸颊,他抿着唇,将约法沙抱紧,一下一下顺着后背。
这么久以来,约法沙基本不会对他要求什么,顺从得有些可怕,像这样窝在他怀里撒娇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一个人经常无理取闹,多半是为了索求什么,一旦他发现这样行不通,再怎么闹腾也不会被关注,那么他就会安静下来。
于是约法沙安静下来了。
无论他如何挽回,约法沙都安静了。
明明是我的错。临殊想……
向我索要些什么吧。
可是他的萨拉已经什么都不要了,如果不是身体的异常让他感到惶恐不安,以至于意识不太清醒,他大概都不会这样往临殊怀里凑。
那怕那天在卡萝尔的演唱会后,约法沙回抱他,都保持着克制的距离,像个知进退的大人,而非乐观天真的孩子。
这样抱着他就可以了吗?可是他还在哭,再这么哭个没完会不会脱水?临殊混乱地想着。
他抚摸着约法沙颤抖的身体,想替约法沙把衣服整理好,没整理好多久又会被约法沙自己扯乱,他不想穿衣服。
“好吧,你不喜欢就不穿了。”
他帮约法沙把上衣脱下来,脱到裤子时,手顿了顿,他不是第一次见约法沙这种反应,联系到爱格伯特所说的话,他有了些微妙的感觉。
无论约法沙混入的基因是什么物种,他本身仍然是个人类。
他伸手碰了碰约法沙,那本来弱下去的啜泣突然拔高,约法沙的眼睛似乎更红了,嗓子也更哑了。
这样下去不行。
要多久?多久才能平息下来?他不知道,约法沙肯定更不知道。
他捱不过去的。
临殊保持着这个动作,思考了很久,最后他亲了亲约法沙的发梢,心底已有自己的考量:“抱歉了。”
他还未够格成为约法沙的恋人,这么做一定是对约法沙的冒犯,可他受不了约法沙这么难受,他不想再看约法沙哭了。
而且他有自己的私心。
“稍微等我一下。”
临殊将约法沙的胳膊掰开按回床上,转身去浴室洗澡,并顺手给莉迪亚发了条消息。
热水兜头淋下,他仰望吊顶上的灯,思绪有些混乱。
最初他和所有人一样,将约法沙视作「皇帝」,是反叛军需要得到的研究素材,是同帝国博弈的筹码。
对约法沙温柔忍让无微不至,不过是因为皇帝相貌出众,让人心生好感,和他本身性格宽厚。
约法沙麻烦是麻烦的,可爱也是可爱的,这种可爱不仅来源于他的形象——说实话他长得不可爱——还来源于他的懵懂。
帝国是脏污的,而皇帝是纯白的,法伊格尔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将皇帝保护得很好,他是个合格的监护人。
在南托里镇上,他没办法兼顾全镇的安危和控制约法沙的任务,他下不了手杀掉约法沙,所以他放他走,明知不可能还期盼约法沙不要回归帝国。
他从来都不信任约法沙,不信任他顺从,不信任他善良,不信任他有感情。
可是最后的结果呢?被他庇护的孩子忘恩负义,叛逆、邪恶、没有感情的皇帝反而折返回来救了他的性命,放弃了难得回归帝国的机会。
约法沙是没什么恩义道德观的,他不想临殊死,所以他回来了,即使后来临殊「恩将仇报」还是坚持劫持他,也不怎么生气。
他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已经将信任交托给临殊,他太怕死了,可是即使这么怕死,他还是愿意让临殊掌控自己的生死,哪怕自己陷入沉睡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在面对他的监护人时,那叛逆的一步,刺伤了法伊格尔的心的同时,让帝国明白,他们的皇帝彻底失控了,因为反叛军中的一个倒霉鬼。
他选择了我,而我做了什么?临殊抹去脸上的水,脑海里不断闪回约法沙那天的眼神。
约法沙向来是很会演戏的,他最擅长的就是摆出一副委屈、柔弱、极为弱势的表情,来博取临殊的同情,那天他眼中多了惊恐,那是他自身对危险的预知。
他说他不要留下来,可临殊拒绝了他,不能因为皇帝的无理取闹停下,反叛军都是值得信任的同伴,他们会看护好皇帝。
然后约法沙的预知应验了。
是临殊错了。
可他也没错,皇帝不过是皇帝而已,不是亲人不是同伴不是朋友,虽然活着价值更大,不过死亡后照样可以继续研究。
这些虚伪的话,在他看到约法沙染血的面庞时纷纷碎成齑粉,他至今还会在夜里梦到那天的情景,梦到约法沙苍白失血的唇,梦到他黯淡的眼睛,梦到他狰狞的伤,梦到他被切断的头发。
临殊没能教给他的东西,他在另一个人的教导下明晰,陡然萌生的自尊心,羞耻心,让他极端地去破坏临殊最初所迷恋的事物,以求自我保护。
他本性单纯,他心思敏感;
他如瓷器脆弱,他似刀锋锐利。
临殊用毛巾擦了擦头发,骤然红了眼眶。
萨迦利亚?约法沙,既非他的公主,亦非帝国的皇帝。
他是他自己。
第62章
临殊回到卧室,约法沙恢复了他刚开始见到的状态,整张床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
卧室门下方的门缝里,被人塞了一个扁平的小盒子,临殊将盒子拿起来,从中取出一片。
他不太记得被约法沙同化的具体概率,不过他不打算和约法沙直接进行黏膜接触,并非不愿成为他的工兵,而是担心自己没有被成功同化而死去,那样这里就真的没有人能保护约法沙了。
他尽管不够合格,但有总比没有强。
“萨迦利亚,放轻松,我会让你好受一点儿。”临殊爬上床,将约法沙从毛毯包裹成的茧里剥离出来,去亲吻他滚烫的眼角,“别害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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