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是只垂耳兔
简游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被突如其来的希望淹没,头昏脑涨往前跑了一程,才发现钱舒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大声问他:“你不跟我一起跑吗?”
钱舒站在阴影里,简游看不见他的模样,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身形,瘦瘦小小的,明明年龄比他大,身量还没他高。
“我不走了,你走吧。”
他看不见钱舒的脸,但是他听得出来,钱舒在笑:“你自由了,以后好好过,好好生活,藏好秘密,别再被坏人抓住了。”
简游逃出了别墅区,找到警察局,在里面过了一夜,才知道原来是富商做生意碰了禁区,被一锅端了。
但是他没有看见别的消息,比如富商私自囚禁儿童,警察解救被囚禁的未成年。
那个给他送水送蛋糕,陪他聊天救他离开的男孩儿,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再也没有出现。
简游自始至终不知道他是谁,就像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明明可以跑,他却执意要留下。
半夜,警察局大厅的钟声响起。
他抬头看了一眼,2011年5月13日,正好是他的十岁生日。
持续两年之久的囚禁终于结束了。
往后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生日了。
他没有告诉警察自己被囚禁的事,只说自己是孤儿,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已经一个人流浪很久了。
如果他说了囚禁的事情,警察一查就能发现他的秘密。
他得保护好自己秘密,他不想被研究,更不想被当成怪物,被所有人用异样嫌弃的眼光打量。
就像他爸妈对他那样。
“我就是懒得接受采访。”
不过他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这样告诉陆时年:“明明没什么,到了他们嘴里就显得我多可怜多惨一样。”
“麻烦死了。”
“要不要抱一下?”
陆时年几乎与他同时开口。
尾音重叠在一起。
简游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怀抱。
脸瞬间皱成一团,抽出手抵着他的肩膀:“靠,你抱就抱,能不能轻点儿?我快被你勒死了!”
陆时年:“这次不行,下次一定。”
简游:“……”
算了。
他松开手,放纵自己靠在他身上。
反正也没那么容易死。
陆时年:“难怪我前两天梦见我家户口本成精了。”
简游:“说的什么东西。”
“它说上头缺个人,早点儿补上。”
陆时年低沉的声音响在他耳边,振得他耳膜发麻:“游游,要不我领养你吧?”
“我来给你个家,怎么样?”
简游表情一下就呆住了。
过了好半晌,皱紧了眉头一把推开他:“不怎么样,你脑子没毛病吧,你就比我大一岁,领养个屁。”
……撞鬼!
他刚刚一瞬间,居然心动了?
果然近傻逼者傻逼,他脑子也要坏了。
“也是,怪我出生太晚了。”
陆时年看他活蹦乱跳的模样,眼神一柔,伸手捏捏他的脸:“不然咱们口头领养?你叫我一声爸爸就算数。”
“?”
简游嘴角抽搐,一句国粹就要破口而出,结果又被陆时年拉过去,脑袋埋在他颈窝处亲昵地蹭了好几下。
简游惊恐往后躲:“你干嘛啊?”
陆时年笑眯眯:“提前吸儿子。”
简游:“……”
太狗了。
是打不过也不想加入的那种狗。
简游面无表情再次推开他:“我要睡了,是男人就别再打扰我。”
陆时年看着简游背朝他躺下,贴心帮他掖好被角。
没过一会儿,说了要睡觉不能被打扰的人又主动开口:“我能去见他一面吗?”
他想去见见他。
他想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不肯走;
为什么在消失这么多年后突然出现;
为什么才一见面,就要用这种方式对他。
陆时年抬眼,看着他露出被子的半个后脑勺:“能,你想见,我就帮你。”
“你跟我一起去。”
简游又往被子里埋了一些,声音闷闷的:“我不想一个人去见他。”
陆时年勾了勾唇。
“好。”他揉一把小兔子别扭的后脑勺:“爸爸陪你。”
-
陆时年等着简游睡着了,起身离开病房,去办理出院手续。
这个时间难得不忙,两个护士趁着休息时间在闲聊。
“你们念书那会儿做实验用的小白鼠多还是兔子多?”
“好像是兔子吧。”
“巧了不是,我们也是兔子。”
“那你知道为什么很多活体实验要用兔子吗?”
陆时年填着信息表,掀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们一眼。
“你知道?”
“因为兔子不怕疼啊。”
“嗤,你这算什么理由,而且兔子才不是不怕疼,它只是忍痛能力太强,骨折不会叫,口腔发炎不会叫,就算是摔得内脏出血也只是趴在那里安静等待死亡,又不是机械做的身体,怎么可能不怕疼。”
“唉,那么小的身体,却有那么强大的精神抵抗力,也是让人心疼”
……
“先生,在这里签个名就好了。”
陆时年回神,在信息表最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转身回去时,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5月12日,上午9点12分。
简游又睡了一个多小时。
醒来的时候脚腕痒痒的,动了一下,才发现是被人握着,指腹扫过带起的痒意。
他抽了一下,没抽出来。
“你干嘛?”
窗帘被拉开一半,阳光刺眼,简游用手背盖住眼睛,声音里藏着困意,柔软沙哑。
陆时年:“我在想你脚腕这么细,你又这么高,走路的时候会不会突然折掉?”
简游:“……”
简游抬腿踹了他一脚。
陆时年顺势松手,不躲不闪被他踹在手掌心。
“不错,挺有精神。”
陆时年笑眯眯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走了,带你进局子了~”
简游不知道陆时年是怎么办到的。
到了警察局,也没个人多问他们什么,把他们带到暂时关着钱舒的地方,嘱咐一句只有半小时时间就离开了。
隔着一道墙,他们坐在外面,钱舒坐在里面。
光线很足,钱舒没了那顶蓝色渔夫帽,也是直到这个时候,简游才终于清清楚楚看见钱舒的模样。
很瘦,很白,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的白。
身形清瘦,表情温和无害,光看这副样子,简游真的很难把他跟昨晚那个暴徒联系在一起。
但事实摆在眼前,再不像,他们也是同一个人。
简游盯着他许久,开口:“你——”
钱舒笑着打断他:“我应该能猜到你要问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当初为什么不跟着你一起逃走?”
简游闭嘴了。
钱舒:“因为钱建忠是我爸。”
钱舒:“我是他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是他情人生的儿子,我也不算骗你,我确实是被他勒令不能离开别墅一步。”
简游震惊:“可是你叫他钱叔叔。”
这是他亲耳听见的,这也是为什么在酒吧里听见钱舒的自我介绍时,他一点儿也没往钱建忠的方向去想。
在他的潜意识里就不存在钱建忠儿子这个人。
钱舒语气轻松:“他不让我叫嘛,不能叫爸爸,就只能叫叔叔了。”
陆时年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坐在简游旁边,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
不过难得安分地没有说话,安静地当一个陪同者。
钱舒:“后来钱建忠倒了,我虽然只是一个私生子,但也有继承一部分财产的权力,当时我如果走了,就一分钱也拿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