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是只垂耳兔
简游惊疑不定地盯着他,一滴冷汗随着额角落下,他僵着背脊,一动不敢动。
钱舒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注射器,里面装着不知道什么液体,针头就对着他的脖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快疯了,谁知道这个东西是不是什么会让人上瘾的脏东西:“我认识你吗?我得罪过你吗?!”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久别重逢,想看看你。”
钱舒眼神柔和,却因为他现在的动作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你认识我的,也跟我说过话,但是你没见过我,当然也没有得罪过我。”
“我不知道!你要不想死,就最好把你的破东西拿——”
后颈一阵锐痛,针尖刺入,简游未能说完的话卡在喉咙,惊恐笼罩他满眼。
钱舒用力摁着他,直到将针管中的液体全部注入。
拔出针头,空掉的注射地掉在地上,钱舒露出开心的笑容,松了钳制的力道。
“好了好了,我应该没有弄疼你吧?”
简游浑身发冷,咬着发抖的牙关一把推开钱舒,捂着后颈,撑着墙面摇摇晃晃站起来。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钱舒见状赶忙想去扶他:“别起来游游,小心摔倒。”
“妈的,死疯子。”简游觉得头好重。
他笨拙地躲开钱舒的手,转身想走,踉跄不过两三步,大脑被突然袭来的晕眩占领,眼前一黑,直直往地上摔去。
失去意识前一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陆时年你个傻逼!
这么久还不来,是挂在炸串摊了吗?!!!
-
逼仄昏暗的小巷里出现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不紧不慢,由远及近。
钱舒没有抬头,只是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简游,眼神眷恋地看着他,嘴里不停重复着一句对不起。
陆时年看见了落在墙边的注射器。
指节因为用力咔咔作响,他盯着钱舒,脸上仿佛结着一层寒冰,眼底酝酿着风暴。
“别担心。”
钱舒终于还是在他靠近时抬头了。
他的脸色比起刚才苍白不少,不过笑容依旧,这副模样任谁见了,都只会以为是个乖巧阳光又单纯的大男孩儿。
他笑着说:“不是毒品,对他身体也没有伤害,只是能让他乖乖睡一觉的东西而已。”
陆时年没说话,脚步也没有停。
钱舒有节奏地轻拍着简游肩膀,歪着脑袋打量陆时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许久,眨眨眼睛:“我记得你。”
陆时年掀了掀眼皮。
钱舒:“我这些日子看见你好多次了,你总是陪着游游,一直守在他身边。”
“真好啊,我还以为游游一直一个人呢。”
“我还以为,他交不到朋友呢。”
陆时年停在他面前,矮身蹲下,从他手里抱过简游。
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钱舒也不抵抗,温顺地将简游交到陆时年手里,仿佛他不是加害者,只是偶然路过见义勇为把人救下的热心市民。
陆时年将简游打横抱起,让他头靠在自己肩膀,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随后起身。
钱舒:“我——呃!”
后面的话变成吃痛一声闷哼从喉咙里挤出来。
陆时年陡然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十成的力气,钱舒捂着剧痛的胃部蜷缩在地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痛得呼吸一窒,心跳都似乎停了,还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掉。
“游游是你叫的?”
陆时年踩着他右手,居高临下看着他吃痛的表情,语气如同夹着冰刃,低沉冷调: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急促的警笛声响起,警察正在赶往这边。
钱舒听见了,歪在地上,释然一般闭上眼睛。
“好。”
-
简游在黑暗中跑了许久。
没有来路,没有尽头,周围全是黑暗,只有直觉在催促他快一点,再跑快一点,不能停,一停就会被抓住。
他不知道是谁在追他,每当他累得不行了想要停下来,就能听见身后空旷放大的脚步声。
不能停,不能停。
双腿已经犹似灌了铅,他铆足了力气继续往前跑。
可是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他实在跑不动了,脚下一软,惯性使他整个人往前摔出好长一段距离,怎么也站不起来。
脚步声又出现了。
随着距离拉近,还能听见那人钝刀锯木一般嘲哳刺耳的笑声。
简游心脏砰砰直跳。
他转身想要往前爬,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从腿上传来,他低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那条该死的铁链又捆上了他脚腕。
笑声越来越近了。
简游浑身发抖,干脆捂住耳朵趴在地上——
“游游,游崽?”
阴森可怖的笑声里,忽然夹杂了一道带着轻笑的呼唤。
简游倏地抬头,终于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光点,陆时年就站在那里等他,手里还拿了一根不知道画了个什么的糖画。
“让你在门口等我,跑这儿来做什么?”
陆时年蹲下身,晃了晃手里的糖画:“看看,哥哥给你买了个小兔子,喜不喜欢?”
简游仿佛即将溺死于深渊的人,在最后一刻看见了希望。
“陆时年……陆时年!”
他竭力想要朝他爬过去,伸长了手想去抓他。
可是不行。
铁链拴得太紧了。
陆时年好像听不见他的声音,无论他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应。
而铁链已经开始将他往后拖拽。
他崩溃绝望,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
桀桀笑声近在耳畔,远处的光点如同虚幻泡沫骤然破灭,烟消云散。
当那双手握住他的脚踝时,他浑身一抖,猛地睁开眼睛。
天色大亮。
鸟叫声清脆悠扬,阳光被茂盛的枝桠切得细碎,姿态轻盈地跳过窗户,零零星星洒在地上。
黑与白,明与暗。
梦境与现实的强烈冲击,冲撞得简游头皮发麻,半天缓不过来。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简游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他在梦境里怎么努力也无法靠近的那张脸。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陆时年皱着眉头,伸手想去探他额头,还没靠近,被简游突然一把握住手掌。
能抓住。
是梦,他醒过来了。
简游紧绷的弦一松,整个人仿佛累到精疲力竭。
他拉着陆时年的手掌扣在脸上,闭上眼睛,无声长舒一口气。
陆时年低眸看着他。
他的脸好小,几乎能被他一只手掌完全遮盖。
这种被下意识依赖的感觉,好像是往他胸口里面轻轻挠了一下,不痛不痒的,却没办法忽视。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化开了,软绵绵淌了一地。
“对不起。”
他用拇指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脸:“我来迟了。”
“他往我身体里注射的什么?”简游问。
陆时年:“放心,已经检查过了,不是致瘾物,也没有携带病菌,只会让你短时间陷入昏迷,睡一觉就没事了。”
简游放松下来,很酷地甩开陆时年的手。
在陆时年这儿,他一向把过河拆桥四个字践行得很彻底。
“慢死了。”
他嘀咕:“老子架都打完好几轮了。”
陆时年也不生气,特别好脾气地揉揉他脑袋:“我的错,以身相许补偿你?”
简游:“滚蛋。”
陆时年笑笑,帮他拉了下被子:“那个人叫钱舒。”
简游:“知道。”
陆时年:“认识?”
简游:“他这几天天天蹲在酒吧。”
陆时年:“但是他说你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