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拿枪指着他，连续叩动扳机，而对方也再次斩下长刀。

　　蓝巨星的角度此时已来到间隙正中，盛亮的冷光打入身后的落地窗，雪兰逆光而站，影子被拖得很长。

　　刀刃反射着蓝光，映亮了雪兰的脸，他不躲不避，做好了以命换命的准备。

　　就在刀刃即将落在他肩颈时，忽然背后传来了巨大的窗户碎裂声，在雪兰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双手一把抱住他的腰，将他向后拖离了攻击范围。

　　两人一同摔在外墙生了红锈的围栏上，雪兰爬起来还要开枪，却发现已经打空了子弹。救了他的人一把将他拽去身后挡在了他前面。对方从背上抽出双刀迎战，跟那再次扑上的暗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较量起来。

　　雪兰顿了下，趁机换好弹夹，对着被来人困住的暗影再次开枪。

　　枪枪循着弱点射击，这回暗影终于力有不逮，无法同时躲闪和攻击，坚持了几秒后一个后空翻退回楼中，退后闪现着，一眨眼消失不见。

　　手指后知后觉地开始发抖，雪兰在短暂的怔静后，拔腿向回跑，穿过寂静的走廊，扑着跪倒在Ci身前。

　　他用发抖的手去探对方的呼吸，等了好一会，始终没有气流。他又听了心跳，探了颈动脉，皆寻不到半分生机。

　　雪兰将泪意压下，拉着他的胳膊将他背了起来。Ci是合成人，也许脑子里有芯片，也许还能被复活。

　　转身的时候，雪兰看见了救了他的人，是一个身量很高的男人，几乎赶上晏南。

　　对方一身黑衣，跟那暗影武士的装扮有些相像，脸上戴了面罩，只露出一双眼，黑眸静静跟他对视了一瞬，开口道：“跟我来。”

　　-

　　安静的大楼中，晏南将最后一个追兵用枪托击翻在地，军靴狠碾着对方脖颈，用枪筒挑开了那人的面罩——

　　是个人类。

　　晏南心下疑惑，表面却不显，冷冷问道：“你们是谁？”

　　对方冷笑一声，正要咬牙，被晏南一脚踢在了颊边，一颗嵌入了毒药的牙齿从他口中摔了出来。

　　没有再浪费时间，晏南用枪托将他敲晕了。

　　自之前那次使用灵能后，大脑就像快烧断的灯丝，已濒临极限，每一刻都感觉就要昏倒，但又靠意志强撑着拉回来。

　　他还没到能休息的时候。

　　原地静了会后，他缓缓起身，扛起那人朝应急通道走去。

　　-

　　跟随着对方一路穿过外墙，走上消防梯，穿过楼顶，他们来到了一处老旧的停机台上。雪兰放下Ci，着急地就要报警，还未拨出号便收到了晏南的消息，问他在哪，受伤没，安全吗。

　　意识到对方可能已脱离险境，雪兰心中又酸又喜，连忙回复对方，告知了自己的位置。

　　很快再次弹出对方的信息——“等我，马上来。”

　　放下终端时，雪兰发现那个救了他的人正在不远处看着他，模样专注，不知看了多久。雪兰顿了下，点开终端的接触转账页面，输入了一个很可观的数字，走过去朝对方伸出了左手，“谢谢。”

　　握手便可成功转账。

　　而那人却没有伸手，垂眸看着他的手，好一阵没有反应。

　　雪兰不确定他是不是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又道：“谢谢你救了我，我没有别的可以报答你，只能给钱，希望你别嫌弃。”顿了下，他又补充道，“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再添。”

　　对方目光抬起，看向他的脸，语气轻飘地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戴他给你的戒指？”

　　这个问题让雪兰不太舒服，他神色淡了些，打算把话说清楚，忽然余光中看见晏南从平台另一侧的一扇消防门后静静走出，将扛着的一人无声息地放在地上，之后迅速朝他对面的人举起了枪。

　　“晏南，没事，是他救了我！”雪兰冲晏南喊道。

　　“宝贝，到我这来。”晏南却没有放下警戒，仍用枪指着他。

　　即使跟那人话还未说完，也知道他不危险，雪兰依然立刻就打算离开，去往晏南身边。迈动脚步时，原本静默站着不动的人突然发难，抱起他便朝停机台的边缘跑去。

　　对方力气很大，雪兰用力推他的肩，却仍是挣脱不开。

　　晏南在跑动中连续开枪，但枪头不敢上抬，怕误伤了雪兰。

　　子弹穿透了那人的腿，那人踉跄一下，血淅沥地落下，却仍是抱着雪兰向前跑，眨眼间已来到平台边缘。

　　“兰兰！”

　　晏南瞠目欲裂，盯着那人拼命催动灵能。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越是催动，眼前便越是发黑。

　　头重脚轻地摔在地上，痛觉像是消失了，心里急得发空，身体却不受控制。头似有千斤重，如何用力也动弹不得，还好眼皮还能动。

　　缓慢地抬起眼睫，他重新瞄住那人，尽全力催动灵能。

　　看着那人失神跪倒时，大脑终于承受不住，拖着他坠入了黑暗。

　　--------------------

　　Ci是第三代合成人，代表了合成人科技的顶峰。他们与人类的区别只有从细胞级别才能看出来。每个三代合成人都是由实验室培养的骨架，肌肉及其他组织拼装，在学院机器实验室赋予生命，最后在生理与心理院成为完全的成人。

　　——设定借鉴《辐射4》

　　-

　　我发现只有我在心疼Ci，我可真舍不得他死。

第109章 支撑

　　他恍了下神，好像意识空白了一下，当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贴着停机平台的边缘跪下了，膝盖的末端悬在半空，眼前是望不到底的交联的楼厦和街道，和从下方一层层交替的明暗中吹来的冷风。

　　这位置陡峭而危险，稍一倾身就会摔下去，他却感觉不到恐惧，怀里的重量消失了，心里就也空了。

　　一个硬物抵在了脑后，他听见雪兰的声音，没有情绪地问他，“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雪兰此刻很是紧绷，他怕对方突然抽刀自己会应对不急。他已经开了保险，手指放在了扳机上，如果对方有任何异动，他会立刻开枪，毫不犹豫。

　　但对方却没有动作，一动不动地跪着，既像失神，又像麻木。

　　“我是子都，我来完成跟你的约定。”对方出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子都？

　　又是这个名字。

　　他想起短信中对方的回答——“我是你的未婚夫。”

　　枪口用力抵紧对方后脑，雪兰寒声问道：“说清楚，我跟你有什么约定？”

　　卫区高处的风从高楼的缝隙间穿过，带着凉意吹上停机台，对方低声道：“我们约定了结婚——”

　　他像是不怕死，被枪抵着也敢转头。

　　“不许动！”

　　雪兰喊了，但没有用，那人还是转过了身，深默的黑眸看向他，抬手摘下了遮蔽脸部的黑色面罩。

　　面罩下是一张陌生的脸，五官极是好看，一眼便已惊艳。他肤色苍白，越发显得眼眸黑漆。

　　“你说过喜欢我，会等我来接你。”

　　对方的回答令雪兰明白了一切。

　　背叛是真，没有误会。事件里第三人的出现证明了这件事。他确实在过去的某段时光里背弃了晏南，给对方造成了难以化解的心结。

　　面对着眼前赴约而来的人，雪兰无法感到欣喜，他只知道是对方造成了一切的纠葛，如今导致了晏南的昏迷。

　　“雪兰，我们约定了将来，为什么我来了你却改变了心意？”那人声音有些低，似乎很难过。

　　“……”

　　眼前这人穿着的武士服有些破旧，也许日子过得并不好，但他还是来了，不知道中间经历了多少无人知晓的苦难。

　　无论心里如何想，雪兰也知道自己确实欠对方一个解释。

　　“我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不记得跟你的约定，也不记得你了，”不可能遵从约定，他能给出的只有绝对的坦白，“我知道你是想解救我，带我远走高飞，过去的我大概也确实在等你，但‘他’到底没有等到你，而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解救了。”

　　他看了眼昏迷的晏南，又转回来对上那双泛了红的黑眸，“我现在在跟你说话，但心里想的却是那边那个人，想他有没有事，想他知道你时有多难受——你明白了吗？我现在心里只有他，看不见其他人，也装不下其他事，过去的我的烦恼或痛苦，我一点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