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我死去的家
同学们用各种颜色的水笔表达着自己的悲痛之qíng,这东西一定是葬礼的那天,由班主任亲手jiāo给遗属的。不难想象,这里所写着的一字一句,无一不刺痛着遗属,特别是母亲的心。
里面有两段引起了我得格外关注。
“还有不久就要毕业了,真难过太田康子”
“这样一到每年的二月十一日我们就会想起御厨佑介来的田所治”
还有不久就要毕业,正是说明佑介果然在六年级的时候死亡的。而二月十一日,正是最后那篇日记的后一天。佑介并不是没写日记,而是已经不能写了。
“你怎么看?”我把纸笺递给沙也加,问道。
“什么事怎么看?”
“就是佑介的死因啊,他为什么会突然死了呢?日记上丝毫看不出他生重病了啊”
“那么肯定就是事故了,比如被汽车撞什么的”
“一般想上去,总会想到那种事儿,小学生要碰到事故肯定就是jiāo通事故”
“一般想上去……难道你不这么认为?”沙也加抬起头,有些疑惑不解。
“也不是,其实也没有所谓的证据,但总觉得这并不是单纯的事故。你还记得他最后那篇日记上写的吗?他对‘那混蛋’是这么写的:那种人死了算了。尽管之前用了很多憎恨之辞,但用到死这个词还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而第二天,死去的并不是‘那个混蛋’,而是佑介本人。把他理解成单纯的事故合适吗?”
对于我的话,沙也加板起了脸,“你想说什么?”
“我说了,我也不是很肯定,只是说有些怀疑”
“听你的口气,好像佑介的死有着必然xing一样”
“那也没有能够证明他的死是出于偶然的证据啊”
“要不是偶然的还是什么啊?难不成他还会被谁杀了啊?”沙也加站在那里,直直地瞪着我。她好像生气了,这使我感到有些意外。说不定她在读日记的过程中,对佑介这个少年产生了感qíng。
我淡淡一笑,“必然的死,可不单单包括谋杀噢”
“那么……”
“还有自杀呢”我立即说道,她顿时吸了口气。看着她这副表qíng,我继续往下说。“虽然不知道‘那混蛋’的真面目,但佑介因为他而烦恼却是事实。烦恼到最后决定自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啊”
“但那孩子看上去不是一个脆弱的孩子啊”
从这句话里,我可以察觉到果然她还是加入了自己的感qíng。
“自杀的人里面,并不是每个人都很脆弱的。不过就像我一开始说的,我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有这种可能xing而已”
然而沙也加似乎并不愿意这么去想,沉默里带有一些不满。
“总之我们先去父母的房间看看吧”我再次站了起来。
沙也加把手中的纸笺放回枕边,把chuáng单恢复原样。
我们走进佑介父母的房间后,分头开始搜寻起来,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沙也加觉得,说不定会找到佑介父亲的日记本,既然他要求儿子写日记,自己肯定也会有这个习惯。确实,这个推断很有道理。
只是即便是找到了他爸爸的日记,里面能起到多少参考作用还得打一个问号,毕竟佑介死的时候,他爸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我决心向保险柜发起冲击,走进了壁橱。这保险柜虽然很旧,但却牢固得很,即使弄坏也不一定能轻易打开。
我正绞尽脑汁的时候,沙也加开口了,“这是什么呀”
我转头望向她那边,她正跪在地上,一只手伸到了书桌底下,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支茶色的袋子。
沙也加朝袋子里看了看,说“是便笺呢,似乎是信一类的东西”
“拿出来吧”
她环顾了一下房间,最后选择把里面的东西都摊放在了chuáng上。有十几组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纸,似乎是从信封里拿出来的,但没找到信封。我拿起其中一组,上面还黏着失去弹xing橡皮筋的碎条,似乎以前是用几根橡皮筋捆扎的。
这拿起的第一封信一共写了三张纸,在看正文前,我先翻到了最后一张看了看结束部分。因为想看一看写信人和收信人名字。
在信的末尾,用蓝色墨水字迹端正地写着:
“八月三十日御厨启一郎
中野政嗣台启”
看完我略感意外,本以为这是御厨家的人收到的来信,事实却恰恰相反。我对沙也加说了之后,
“这封也是一样哦”她看了另外一封,回答我。“每封都是御厨启一郎这个人给一个叫中野政嗣的人写的信”
“这个御厨启一郎应该就是佑介的爸爸了吧,而中野政嗣又是谁呢?”
“这名字我觉得刚才似乎看到过,是哪里看到的呢”沙也加说着走向了书架。
我的目光则落到手里的信纸上,“敬启”二字之后是几句寒暄,内容如下:
“前些日子长子承蒙您的照顾了。就在刚才,我们得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不再用为他的前途担忧了,他也因此免于度过碌碌无为的一生,真是多谢了。
说实话,我感到如释重负。有人建议我应该让他加倍努力,但我却觉得这样反而挺好。正所谓一合升只能装一合酒(注4:一合升=1/10升),那小子就是一合升,我就不期望什么了。让老师您这么cao心,我真是深表歉意。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解,这里写到的‘长子’肯定不是指佑介,因为和后面的内容不吻合。‘录取’是怎么回事?
“有了,你看这里”沙也加拿着一本厚重的旧书走了回来,“你看,是这本书的作者”
她给我看的书名字是《法学体系》,中野政嗣是主编之一。
我打开这本书,找了找里面有没有对于这个人的简介。在最后一页上看到了他的简单经历:XX大学的法律系教授,从出生年月来推算,他要是现在还活着的话,已经是九十岁的高龄了。
“御厨启一郎可能是中野政嗣的学生,或者是学弟之类的”我把刚才读的信给沙也加看,她立刻就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qíng。
“这个长子是指谁?佑介?”
“这么一来的确很奇怪吧”我一边说一边把《法学体系》翻到封底页,上面的印刷日期是30多年前,但引起我注意的,是写在边上的字,“哎……?”
“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这本书也是从旧书店买的呢”
我指着封底上用铅笔写着的价格说,沙也加锁起了眉头。
“真神奇啊,虽然不知道是恩师还是学长,怎么会到旧书店去买他的书呢”
沙也加看看我,再看看书,摇了摇头,像是在说自己也完全没有头绪。
“没关系,我们先读这封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