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
向文昊抓起chuáng头的花瓶,蹑手蹑脚地向他靠近。
他的心脏擂动如鼓,手心里满是滑腻腻的冷汗。
周子墨愉快地说:
"昊,今天尝试一个新的东西哟。"
他的声音清清浅浅的,苏媚入骨。然而又带着些神经质,显得yīn阳怪气。
向文昊深吸一口气,高举手中的花瓶,向周子墨脑后砸去。
他花了四个小时将尸体肢解,切成一块一块的装进了一只黑色塑料袋。
又花了三个小时清理现场。
他眩晕地站在浴室中,一时间竟有些神志恍惚。
他定了定神,从储藏室中找出了一只废弃的纸箱,将黑色塑料袋放了进去。
他搬着纸箱进了电梯,将它搁置在靠墙一角,擦了擦汗。
此时天边已有了些蒙蒙的朝霞,夜晚已经过去。
电梯停在了一楼,向文昊搬着纸箱走出去,寻到了停在小区路边的车。
他将纸箱放在驾驶副座上,发动了引擎。
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凭借着本能驾驶。
当白昼过去,夜幕降临的时候,汽车已经行驶到另一个城市郊区的某条公路上。
公路两旁是漫漫的荒野,其间生长着一些半人高的野糙和七扭八歪的树。
整条公路浸yín在黑暗中,方圆几十里连半辆过路的车也没有。
向文昊决定:
--这里,就是他抛尸的起点。
他戴上手套,将纸箱从车上搬下来,又从后备箱中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铁锹。
他打开黑色塑料袋,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终于决定先埋头部。
将头部掩埋以后,他将驾车继续前行,每隔一段距离,便以这种方式依次抛弃尸体的其他部位。
向文昊拨开呜呜作响的杂糙走进荒野中,在距离公路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下,用铁锹挖出一个一米深的dòng。
他将周子墨的头从塑料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来。
那颗头惨不忍睹,其上遍布着向文昊因泄愤而割出的大大小小的伤口,皮ròu血淋淋地翻在外面,bào露出森森的白骨。
一只眼球掉出了眼眶,颤颤巍巍地悬挂在空气中。另一只眼紧紧地闭着,fèng隙中淌出些红艳艳的血水。
向文昊叹了口气。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
他用双手捧着这颗头,将它移到dòng口上方。
正要松手的时候,周子墨血糊糊的脸上那只紧闭的眼睛居然睁开了!
眼中没有眼白,只黑dòngdòng的一片,间或流出一些令人作呕的尸水。
那颗头直直地盯着向文昊,扯起嘴角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说道:
"~~昊~~我们结婚吧~~~~"
向文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然睁开眼睛,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
他的衣服被冷汗浸透,湿湿地粘贴在皮肤上,给脊背带来一股苏麻的寒意。
他茫然地打量四周,发现公寓中灯火通明,客厅的电视传来嘈杂的人声,高高低低起伏不定。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针正指向午夜十二点。
--他竟整整昏睡了十七个小时!
向文昊揉了揉酸痛的太阳xué,试图驱散大脑中所残留的,那个噩梦的片段。
然而他立刻发出了一声吓人的吼叫,拔腿向客厅大门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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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进电梯,发现纸箱静静地摆放在靠墙一角。
--这只纸箱,赫然便是梦中的那一只!
一瞬间他便忆起了所有的细节:
--那天他不仅将碎尸放进了黑色塑料袋中,还将塑料袋装在了一只废弃的纸箱里。
眼前的这只纸箱,便同他用于弃尸的那只一模一样!
向文昊听见啪嚓一声。
脑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 篇八 --
向文昊死死盯着电梯中的纸箱,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周子墨的出现虽然也带来恐惧,但他坚信那不过是一种类似于幻觉的超自然现象。
有专家曾经证实过--在大理石密集的地方,四周的辐she和磁场容易使人产生幻觉,误以为看到了鬼魂。
正因为这个原因,雾都伦敦几次震惊世界的灵异现象,都发生在大理石建造的古堡或宫殿中。
而公寓大楼用于铺地和贴墙的,恰恰便是大理石。
另外,人耳所听不见的次声波也会对人类的心理和生理产生影响,带来一种类似于紧张和毛骨悚然的ròu体感知。
因此,世界上大部分的灵异现象,其实都能从科学的角度找到一个好的诠释。
所谓恐怖,其实是由多种因素共同营造的一种气氛--这些因素中包括了环境,以及人类个体自我的心理和文化积淀。
而环境又包括了地理位置、气候、房屋格局、四周物体、灯光、声效、……等等、等等。
基于对这方面的认识,虽然周子墨的现身从灵异现象的角度来说过于真实、清晰,向文昊还是坚定不移地相信--他不过是看到了一个自我虚拟和构建出来的幻象。
一定是由于那夜的影象在他的大脑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所以潜藏在记忆深处的不安和惶惑才会形成巨大的压力,使他在一瞬间被短暂催眠,从而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周子墨。
正是如许欺骗式的自我安慰,支持着向文昊度过这几日生不如死的煎熬,而不至于崩溃。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这只真实存在的纸箱却打碎了希冀,将他生生带回了那个血ròu横飞的夜晚。
他的记忆变得异常清晰。
就像一部不断回放的黑白录影带一样,破碎的画面和细节在眼前闪烁:
--他如何将塑料袋放入纸箱中;如何将纸箱搬进电梯里;如何将纸箱放在汽车的驾驶副座上;如何将纸箱搬出汽车;如何同纸箱一起走入野糙深处;如何从纸箱中取出一块一块鲜血淋淋的碎尸;如何在抛弃所有的尸体ròu块后点燃纸箱和塑料袋,看着他们在夜色中化作灰烬……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
向文昊几yù昏厥。
那只纸箱,明明就被烧掉了啊。
为什么竟又出现在电梯里。
此时此刻的这个qíng形,倒像是时空发生了错乱,他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回到了那个将纸箱搬入电梯中、准备抛尸的时刻。
他是彻底迷糊了。
难道时光竟真的能倒流?
--那么此刻,他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
--是在抛尸之前,还是在抛尸之后?
--是回到了那个夜晚,还是只是产生了幻觉,误以为回到了那个夜晚?
向文昊处于崩溃的边缘,然而一丝微弱的希冀在他心中滋生:
--如果时光真的倒流,他是不是可以改变历史?
--如果他将周子墨的尸体残骸烧毁而不是埋葬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摆脱数月以后将会发生的恐怖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