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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等会儿,我去同门房知会一声,”看懂了梁季玄一脸的期待,顾华天不由笑出了声,他拍了把梁季玄的肩,“恰好午休,我带你过去。”
同门房打过了招呼,顾华天回头一看,梁季玄还乖乖地站在原地,他手揣着大衣兜,低着头发愣。顾华天心头一软,他这小学弟,乍一看长了张jīng明的脸,有时候却又着实是太不谙世事了些。
被家里护得太好了。
他兀地起了些调笑的心思。
“诶你过来,”顾华天笑眯眯地冲梁季玄招了招手,他正立在原地发愣,听着声儿很是茫然地左右张望了一圈,“你过来,”顾华天又冲他唤了一声。
听到顾华天喊他,虽然茫然,梁季玄还是听话地过去了。
顾华天笑着冲他伸出了只手,梁季玄盯着那只手直发愣。见他没反应,顾华天把那伸出来的手又挥了两下,梁季玄愣了半天,他困惑又犹豫,把自己的一只手搭了上去。
“天太冷了,我的上衣没有兜,”顾华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自己没兜的毛衣开衫。他把那手合上,一把把梁季玄自己搭上来的手攥在了手心里,他极其自然地把手cha进了梁季玄的大衣兜里。
“这样,就都暖和了。”
梁季玄僵在了原地,他先是耳朵尖陡然变红。那点子红像是细棉绳上的火苗,‘噈’地一声,连带点燃了整条索绳,从耳朵尖红到耳垂,紧接着半边脸都红透了,他喃喃噤了声,被紧握着的手指尖不安地蜷缩着,摩梭着大衣内侧。
‘咯噔’一声,顾华天心头猛地一跳,他本不过是打着调笑的心思的,却也蓦地一震。心头莫名发了软,顾华天暗自抚了下狂跳不止的心,他许是病了,他止不住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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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叁伍。锦汐(上)
兴安,邻了圣约旦大学不过两条街。
短短一路,梁季玄却行得异常煎熬。顾华天笑眯眯攥着他不肯撒手,梁季玄脸红到了脖子根。好容易见着了兴安报社高悬着的门牌,梁季玄才终是长舒了口气。他僵着身儿,把那被顾华天攥在手心里的手抽了出来,他面上滚了cháo。呀呀呀,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红着脸,闷头闷脑往那兴安报社里闯,却是恰了好了撞上了抱着东西从里头出来的一人。
“唉呀,你这人怎么不看路的啊!”那头的,是个小姑娘,她被撞得摔了个跟头,直了跌了地猛皱眉。
“啊对不住对不住了!”梁季玄涨红了脸,他忙赶着道歉,蹲了身要去扶她。
“啊!”小姑娘睁眼一看,她手猛地一抖,抱着的那点子东西全都坠了地,她瑟缩着往后蹭了一步,“呀……梁哥啊,您怎么来我们这儿了啊?”
“嗯……”被小姑娘躲开了想搀扶她的手,梁季玄尴尬地收了回来,他gān巴巴开了口,“我想来寻下兴安九月一日那天的报纸。”
“呀……”小姑娘倒是颇为一惊一乍的,她瑟缩了一下,“那杜若白前些日子……不是已经把那报纸取走了吗?”
“哎,那报纸被我糊上了油,看不清楚了,”梁季玄这话,倒也算不上假话。他忽地想起哥哥吃早食的时候,兀自拿那油手去翻看报纸,他不由得翘起了嘴角,“也是真够邋遢的了。”
“哎,梁哥,”小姑娘叹了口气,她摸索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犹豫地瞅了他一眼,“梁哥您在这等会儿,我去给您取。”
她踌躇着,颇有些犹豫,临走前那小姑娘小心翼翼拍了拍梁季玄的肩膀,“梁哥,您还是节哀吧,莫太难过了。”
说完,她抱着东西,转身一溜小跑跑走了。
梁季玄听得一头雾水。节哀?节什么哀?他忽地恍然大悟,这姑娘,说得怕不是民声报社闭社的事。这姑娘,人倒是率xing可爱……不过这言语用词,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梁季玄坐在一旁等着,兴安报社的大门却忽地被人推开了。推门的,是顾华天,他面上满是焦急,左右环顾了一圈,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梁季玄跟前。梁季玄方才被他戏弄过,眼下正尴尬着,他兀自埋了头,着实不知该说点什么是好。
“季玄!”顾华天一把按住他,他是真着了急,“对不住了我得先回趟家,家里头来人了,说我那妹妹怕是撑不住了……”
“我同你一路去!”梁季玄猛地站起了身。他毕竟自幼学医,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念头早已深刻进骨子里去了。
来不及等那姑娘回来,梁季玄跟着顾华天,登上了门外的人力车。
“我同这妹妹,算不上jiāo好,也曾幻想过若没了她或会更好,”坐在人力车里,顾华天手蜷在膝上,微微有些发抖,他兀自苦笑,“但现下真临了这档,我倒是真发慌了。”
“……你妹妹,近来发生了些什么事啊?”梁季玄眼皮一跳,他心头隐约涌出了些不安。
“说来也就是前些日子的事qíng,家里头打算出海短游,我不愿去借口身上有课抽不开身推掉了,最后便是他们几个去的,”顾华天叹了口气,“我家的这小姑奶奶啊,皮,不知怎的,扑棱就掉海里去了。”
“她也是命大,捞了条命回来,”顾华天顿了一下,他有些犹豫,“哎这孩子,却是白误了别人一条xing命。”
梁季玄心头那点子不安升了温,“白误了别人一条xing命……是怎么个意思啊?”
“哎,我也是零星听他们提了一嘴,锦汐她贪玩掉了海,旁一青年忙跟着跳了去救她……”顾华天叹了口气,“许是这小年轻命背,他刚把锦汐顶上了甲板,就遇上了个大làng。”
“听他们说,那位小年轻看着也是衣冠楚楚的,怎么着也该是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按理说,也不该是不好找的,但当时寻遍了他的随身物,也没找到准确的身份信息。最后,也只得在报纸上发了讣闻。”
梁季玄豁然开朗,他霎地明白兴安九月一日报纸上的那贴讣闻是谁发的了。
“可这怪事,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顾华天面色沉重,“最开始,是那位小青年……不见了。他们随船进港,因遭了命事,场面的确是有些混乱,若只是行李丢失一二,那也实属正常,但连带着小年轻同他那半屋子的行李通通都没了踪影……这实在是由不得我们不多想。”
连人带行李一并盘走……那得是多大动静,怎会没人注意到。除非……除非是那小年轻自个儿爬了起来,自个儿把这些个行李盘下了船。被自己的这番想象骇了个哆嗦,梁季玄兀自摇了摇头,他这最近,可真是愈发神神叨叨了。
“若说前面这事还能拿逻辑道理勉qiáng加以解释,那后面的事qíng我就是真的弄不明白了,”顾华天愣了神,“锦汐自这趟短程结束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哭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