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轨迹
椎原典子点了点头。主编继续说道:“村谷女士歇斯底里,她丈夫不知去向,女佣也无法接近,田仓之妻回老家去了,各人的qíng况各有不同,但全都保持沉默。然而,在这些人之中,能够马上打听得出qíng况来的只有田仓的老婆。”
“哎?”
椎原典子和崎野龙夫全都不解地看着主编白井。田仓的老婆不是回秋田老家,不在自己家里吗?
“当时,小田原警察署不是对田仓老婆做了笔录了吗?你们可以去看下那份笔录。这不等于听田仓老婆讲述吗?”
哦,是这样啊。典子听龙夫轻声嘟哝了一句。主编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小田原警察署那里完事儿后,就去箱根的事发现场看看。阿典你带路。你们要自己去进行实地勘察。村谷女士和女佣那边,以后再慢慢地打听吧。”
遵照白井主编的指示,今天椎原典子和崎野龙夫在东京车站碰头后,就一起坐上了湘南电车。
到了中午时分,天热得叫人浑身瘫软。男人们的白衬衫明晃晃地耀人双眼。
崎野龙夫出了小田原车站的剪票口后,抬头看着站内大大的列车时刻牌。
椎原典子立刻猜到了他的用意。他曾通过列车时刻表调查过亮吾所乘的列车,看来他是想在这儿再对照一遍。典子也将视线投向了列车时刻牌。
发车时间
发车方向
列车类型
下行①(小田原车站开出)
23:40
开往姬路
普通客车
23:48
开往滨田
快车(出云号)
23:59
开往沼津
电车
00:05
开往湊町
快车(大和号)
上行(小田原车站开出)
03:15
开往东京
普通客车
①指从东京开往外地的列车,反之则称为“上行”。
大牌子上理所当然也清清楚楚地写着和时刻表一模一样的数字。
“就是那一班。”椎原典子指着最有嫌疑的“23:48:快车(出云)”的红色字体说道。
红色本来用于表示快车,但现在似乎正呼唤着他们的注意。
“嗯。”崎野龙夫以目光表示确认,用手挠了挠gān巴巴的头发。他脸上的神qíng表示目前所了解的也只有这一点。
“你在这里等一下。”崎野龙夫回过头对典子说道,“之前告诉我村谷询问丈夫下落的那位朋友,就在这个站台工作。我去向他打听一下。”崎野龙夫扔下了这一句后,就穿过人群朝剪票口走去了。
椎原典子愣愣地站在原地。身旁有许多旅客走来走去,也有许多人坐着,四处弥漫着车站所特有的匆匆忙忙的氛围,使典子感到心里有些不着不落的。她刹那间产生了一阵错觉:似乎她和龙夫两个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车站,有些走投无路了,龙夫正向工作人员打听该怎么坐车,自己则在等他回来。
没过一分钟,龙夫回来了。从他脸上可以看出希望落空了。
“走吧。”他说道。
“怎么了?”
“人不在。今天他休息。”崎野龙夫一边往烈日炎炎的外面走去,一边说着在车站工作的朋友的事。
“没见到自然是没办法了,什么时候我再来问他——”
“我们这就去警察署吗?”
“是啊,遵照主编的指示嘛。这回头儿可真上劲儿啊。”
“嗯,还真是这样。”
椎原典子也有同感。白井主编像这样的热qíng高涨,原本在半年里也只有一两次,并且还是在他觉得好玩的时候,这一次也难说不是这样。
“崎野,”椎原典子对边走边探望着出租车、巴士停靠站的龙夫说道,“村谷老师的丈夫如果坐了火车的话,应该还是那趟23:48的快车吧?”
“或许是吧。”崎野龙夫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村谷亮吾到底为什么要隐藏起来呢?到底去了哪里呢?
椎原典子似乎看到了亮吾孤零零地站在那趟列车沿线的某个地方,瘦瘦的脊背与站台构成了一道暗淡的风景。
二
走进小田原警察署后,就看到写着“接待”两字的地方,有一个年轻的警察在写文件。
“你在这儿稍等一下。”崎野龙夫对典子说完,就朝着接待处走去了。典子看到警察抬起头,龙夫朝他的桌子前弯下了腰,在跟他说些什么。毕竟他是个记者,跟人打jiāo道是拿手好戏。
接待处的巡查站起来,朝里边走去。由于外面亮得晃眼,使房间里显得十分昏暗。只有桌子旁的警察们的白衬衫,在昏暗中格外显眼。
其中一位白衬衫警察,听了接待处那位巡查的几句话后,便站起了身来。龙夫对他们鞠了一躬。他们的对话十分简短。
崎野龙夫朝典子回过头来,喊道:“愿意接待我们了。一起进去吧。”
巡查将他们领进了一间会客室似的小房间里。
“天真热啊。”一个四十来岁的矮个子警察走进来,和龙夫及典子寒暄道。
随即他将手里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放,很体谅地打开了电风扇。一架老式风扇,发出令人烦心的嘈杂音,送来了使人昏昏yù睡的热风。
“你们是要了解田仓义三自杀的事,对吧?”
这位警察自我介绍说是叫和田警部补①,随后便打开了桌上的文件夹。看来这是个好出汗的人,只见他用手绢擦着额头上雨点般的汗珠,而那块手绢早已经湿透了。
①日本警察分九个等级,从高到地分别是:警视总监、警视监、警视长、警视正、警视、警部、警部补、巡查部长、巡查。警部补低于警部,相当于副科级,可任地方派出所的副所长或刑警队副队长。
“首先从验尸开始说起。”这位警部补用东北口音说道,“全身的创挫伤共有三十五六处。头部、脸部、胸部、背部、腰部、肘部、腿部,几乎到处都是。也难怪,现场的悬崖高达三十五米,从那儿摔下来,还不寸骨寸伤嘛。再说,死者只穿了件薄单衣,在坠落过程中luǒ露的皮肤与岩石有多处刮擦,伤痕自然就多了。”
“致命伤又是什么呢?”崎野龙夫问道。
“那当然还是头部与悬崖下的岩石撞击后所产生的创伤了。解剖后发现头盖骨骨折,估计是当场死亡的。头部还有一处挫伤。”
“请教一下。创伤和挫伤有什么不同呢?”
“创伤是皮破出血状态的伤势,挫伤是指皮肤不破的跌打伤、划伤之类的伤势。”警部补答道。
“是这样啊。”崎野龙夫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了下来,想了一会儿又问道,“尸体是经过解剖的,是吧?”
“是啊。呃——”警部补擦了擦汗,翻看着文件,“有关创挫伤的鉴定我们就跳过去吧。从他胃中查出了安眠药的成分和酒jīng。酒jīng来自跳崖前所喝的啤酒,这一点已由田仓良子,就是田仓义三的妻子的证言所证实。安眠药据说吃了八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