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轨迹
“是的。”警部补合上文件夹,回答道,“不过,既然说是田仓习惯xing地吃八片,他胃部的检测反应也不是过分明显,因此,应该可以相信他妻子的说法。”
“还有一点,笔录中也提到了,田仓是吃了安眠药后再外出的,这一点有些令人费解。”
“是啊。要说反常确实有点。不过,他妻子的说法也不是不能接受。根据我们的经验,有一些看起来不像是自杀的qíng形,其实确实是自杀,这种事例也很多,大多是突发xing的,也就是jīng神状态产生了突变才导致的自杀。”警部补又把目光转向了典子,继续说道,“况且,听他妻子说,田仓的xing格十分古怪,因此觉得有这种可能。”
从警部补的态度来看,似乎对已经拍了板的案子不愿意多谈了。
“你们是不是要写有关田仓自杀的报道啊?”警部补似乎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也没有这个打算。只是,由于工作上的关系,我们和这个田仓有过接触,所以想多了解一些。谢了。”
崎野龙夫低头鞠了一躬。这位警部补真通qíng达理,应该向他表示感谢。
三
椎原典子和崎野龙夫并排坐在开往箱根的巴士上。或许因为不是周末,车上的乘客并不多。巴士沿着被太阳晒得闪亮亮的白色水泥路往山上开去。
“给我们看的笔录还真有帮助啊。许多事qíng都弄明白了。”椎原典子说道。她小心提防着龙夫,不让自己碰到他那汗涔涔的胳臂。
“田仓良子说的话中,你觉得最有参考价值的是什么?”崎野龙夫微笑着问道。他那邋遢胡子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典子心想:快点把汗擦掉不好吗?
随后,她回答道:“田仓的xing格呗。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啊。好像他也很苦闷。”
“关于自己的工作是吧?”崎野龙夫点了点头,“我在看笔录时,对此也颇感意外。原来田仓也同样有着一般人的苦恼啊。这个可以理解。田仓所谓的工作,不就是刺探一些有爆料价值的名人的隐私,然后卖给杂志社出版嘛,特别是那些知名度较高的人物的隐私。说不好听一点,他就是个下三滥的包打听罢了。有时难免因此而产生出厌恶自己的qíng绪。”
椎原典子也觉得有些意外,外表如此放dàng不羁的田仓,原来也有脆弱的一面啊。
“那是因为自己的工作没有任何积极意义和建设xing的缘故吧。再也没有比这样的人生更加空虚乏味的了。”
这时扩音器中传来了导游小姐的声音。她正指着左边的石垣山①,开始讲述“秀吉一夜城②”的由来。
①位于神奈川县小田原,标高241米,登此山能够俯瞰整座小田原市。为天正18年(1590年)丰臣秀吉征讨小田原的营地。
②1590年丰臣秀吉率15万大军攻打盘踞于小田原的北条氏时,命人在石垣山上悄悄地筑城,共筑了80多天。直到竣工后,才命人在一夜之间将四周的树木砍掉,造成城池拔地而起的假象。北条氏的守军看见了,以为丰臣秀吉能在一夜之间筑起一城,肯定有神明保佑,于是军心动摇,士气涣散,终于开门投降。所以此地的一夜城并非真的是在一夜之间筑成的。
在导游小姐讲解期间,典子想起了笔录上的一段话。
田仓在工作上十分逞qiáng,其实内心非常脆弱。他一直很悲观,说什么靠这种无聊的工作来维持生活真受不了。说他玩女人也是为了忘记烦恼。以前也有过一次,在家里发起神经来,用头撞柱子,搞得头破血流的。他还常说“不想活了”之类的话……
“田仓的心qíng我能够理解。”等导游小姐的讲解结束后,龙夫开口道,“现代人不是多少都有一点那样的烦恼吗?”
椎原典子看了看龙夫的侧脸。他那投向对面窗外的目光中,瞬间浮现出一种因灰色qíng绪所导致的yīn霾。而这一点竟奇妙地留在了典子的心里。
“还有什么觉得有参考价值的吗?”崎野龙夫又恢复了平时的声调。
“田仓在箱根最初投宿的旅馆是qiáng罗的chūn日旅馆。在换到骏丽阁去之前他是住在那家旅馆的。”
这是第一次了解到的信息。典子记得来催稿的第一个晚上,为了找旅馆而走在宫之下通往木贺方向的路上时,途中遇到身穿和服薄单衣的田仓。当时就猜想,他肯定是住在附近的旅馆里,可没想到就在近在咫尺的qiáng罗。
“是啊。知道了这一点,可以省掉不少调查工夫啊。”
崎野龙夫说着,第一次掏出手绢来擦汗。那块手绢黑乎乎、脏兮兮的。典子心想:挺不错的手绢,洗洗gān净不好吗?
“这和村谷女士突然从杉之屋饭店换到对溪庄的事也有关系。就是说,田仓是因为村谷女士变换住处,所以也跟着换了旅馆,并且住进了她隔壁的旅馆。所以我们只要去chūn日旅馆打听一下,或许就能了解到田仓变换旅馆前后的qíng形了。”
椎原典子到达箱根的当天晚上,村谷阿沙子是住在杉之屋饭店的。杉之屋饭店在宫之下,而chūn日旅馆在qiáng罗,两者之间的距离很近。
第二天早晨,典子为了询问稿子的进展打电话到杉之屋去时,村谷女士已经换到坊岛的对溪庄去了。当时典子就觉得十分吃惊和不解,到底为什么,至今仍不明白。
不错,田仓是因为村谷老师换到对溪庄去,才跟着换到骏丽阁的。调查一下这件事,说不定就能搞清楚村谷老师变换住处的原因。
巴士停靠在汤本后,出现了一部分上下车的旅客。“小田急”列车的汤本站就在附近。
椎原典子在十一日傍晚,坐“小田急”到达这个车站时,曾看到田仓义三正挟着黑色公文包走下站台。
现在她又想起了田仓那时的背影。
巴士到达了宫之下的停车场。
椎原典子和崎野龙夫站在位于坡道上的宫之下中心地段。两旁旅馆里的人看着他们,以为是一对同来住宿的qíng侣呢。典子觉得站在这里很难受。
崎野龙夫一声不吭地站在三叉路口,眺望着四周。一条路是他们坐车来的小田原方向,一直往前的话,可到木贺和仙石原;左边一条很陡的坡道是经过qiáng罗通往小涌谷的路。
“村谷女士的丈夫在十二日晚上出来散步时,走的就是这条路吧。”崎野龙夫指着通往qiáng罗方向的坡道说道。
崎野龙夫的依据是村谷家女佣所说的话。
大概是十点左右吧,村谷老师在另一间房间里写稿子,说是要让脑筋稍稍休息一下,就出去了。先生后来说他也要出去逛逛,就叫上我一起出去。坐缆车上去后,沿着一条大道走了一小段,右边就有一条平整的岔路。从那儿往上走,然后……
说到“然后”的时候就被村谷女士“广子,广子”的歇斯底里的叫唤声打断了。
“那时真是太可惜了。”椎原典子说道,“村谷老师喊得再晚那么一点点,事qíng就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