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轨迹
“嗯。”崎野龙夫还在眺望着,“算了。回东京后,再寻找下一次机会吧。”他倒似乎放得下。
“抓紧看一下现场吧。”
“哪个现场?发现尸体的现场吗?还是坠崖的现场?”
“看看坠崖的吧。”
椎原典子不知道该怎么走。可龙夫在小田原警察署里将检定报告中的现场简图画到了本子上。于是,他们就按图索骥地找了过去。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过了骏丽阁和对溪庄的缆车停靠站。龙夫见了心想:哦,就是这儿啊。脸上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qíng。
从那儿再过百十来米连接着一条下行的村道。
村道的一边是山,一边是悬崖,目测路面宽度约两米半。路面上当然是没铺设过柏油或水泥的,尽是些小石子,弯弯曲曲的像九曲回廊一般,但坡度倒不像料想中那么陡。
道路两旁杂糙丛生,一股热烘烘的青糙味直冲鼻孔。靠悬崖一侧的路边也长着长长的杂糙以及枝桠乱伸的杂树,看不到正下方的qíng景。
两个人慢慢地沿着村道往下走。村道一侧的对面,是仿佛被烈日烤焦了颜色似的山峰,山麓则伸到深谷之中。从对面的山那边到这条路的下面,形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巨大空dòng。而在其垂直距离的上方,斜斜地架着一根钢缆。钢缆上有些部分闪闪发光,有些部分则是漆黑一段。
蝉声轰鸣,从溪谷下面、从两边山上铺天盖地地压过来。
“就是这儿了吧?”
崎野龙夫对照着本子看了看,停下了脚步。这是在两处拐弯的中间,是两百多米的一段直道的正中央。
崎野龙夫弯下腰,分开悬崖一侧的杂糙、矮树,朝下面探望。
“当心啊。”椎原典子qíng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崎野龙夫用目光示意典子过去。典子战战兢兢地捱到龙夫身边,从分开的糙木间隙中往下看,见底下有两个靠得很近的屋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就是对溪庄和骏丽阁吧?”崎野龙夫目不转睛地说道,“这边的是骏丽阁。”
这时,有一台huáng色的小缆车正朝骏丽阁滑去。
对了,正好是这儿的下面。典子目测着田仓坠崖横尸的方位。
崎野龙夫转过身去,察看周边的地面,可事到如今,自然不会再留下什么痕迹。
“这种地方也会有汽车开过吗?”
椎原典子看到路面上有几条轮胎的压痕。
“会有卡车通过吧。”崎野龙夫嘴里这么回答道,眼睛又转向了悬崖方向,望了一眼深深的谷底,叹了口气,“田仓要是从这儿掉下去,自然会摔成ròu饼了。”
“田仓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被推下去的吗?还是自己跳下去的?或者是失足坠崖?崎野,差不多该作出决定xing的判断了吧?”
然而,崎野一脸的茫然,没有回答。他一声不吭地按照自己的思路,加快脚步率先朝前走去了。
顺着村道转了几个弯,又朝下走了一阵,龙夫转过身看着典子,朝前方伸了伸手。
“阿典,快看。这条路果真有卡车开过。”
椎原典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村道的尽头是一个村落,那儿有一座木材加工厂。
从木材加工厂里传出圆锯的金属声响,回dàng在周围的山谷之中。
四
那座木材加工厂里有七八个男人正在gān活,他们将杉树圆木架到锯chuáng上将其锯成木板。锯齿碰到木头时所发出的金属声振聋发聩。
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竟会有木材加工厂。虽说在箱根的山坳之中有木材加工厂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qíng,但椎原典子和崎野龙夫还是觉得,在眼下这样的场合突然冒出一座木材加工厂来,十分突兀,令人惊诧。
“过去看看?”崎野龙夫问道。
“好啊。”椎原典子点点头。两人怀着去看稀罕之物的心qíng朝前走去。
在木材加工厂里gān活的工人们回头看了看这一对参观者,马上又埋头工作了起来。他们大概觉得,这是箱根的qíng侣来此地散散心的,因此不感兴趣。
木屑从锯chuáng里雨点般飞出,清新浓郁的木材气味朝四下里弥漫开来。
“瞧,那儿有一辆卡车。”崎野龙夫轻轻地捅了一下典子的肩膀。
一辆印刷着木材加工厂厂名的卡车孤零零地停在厂房边,好像发生了故障。卡车旁堆积着许多木材。
“这条路还真有卡车开过啊。”椎原典子回想着来时在路上看到的车轮印,说道。
当然,田仓之死和这里的木材厂是不相gān的。然而,或许是心理上的错觉吧,典子总觉得这两件事之间也像两条车轮印一样相互关联。
“回去吧。”崎野龙夫催促道。
两人顺着原路往回走。这次是上坡路,他们走得比较慢。灼热的阳光从头顶上直she下来。龙夫掏出那块脏兮兮的手绢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转过一个弯,不一会儿他们就回到了龙夫窥探悬崖的地点。
“有车轮的压痕嘛。”崎野龙夫看着地面嘟哝道。
地面上有两条车轮所压出的痕迹,车痕显得很乱,显示着卡车通行的习惯。
卡车的通行和田仓之死是不会有什么关系的。这样平淡无奇的小路到处都有。田仓只是从其中一条小路上坠崖身亡而已。典子觉得过分关注车轮印迹将会导致错误的判断。
崎野龙夫站在被认为是田仓坠崖的地点,眺望着对面的山峦。在qiáng烈的阳光照耀下,山谷和正面的山峦都好像没了jīng神。
“到了夜里这里就很寂静了吧。”崎野龙夫双手抱胸地说道。
他在想象田仓坠崖而死的那天晚上来到这里时的qíng形。他是在十点半过后,出旅馆乘坐缆车来到这条路上,走到了这里的时候肯定还不到十一点。典子也设想过当时这里的寂静和黑暗的qíng形。
“他到底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崎野龙夫以提问的方式对典子说道。在太阳光的直she之下,他的眼睛眯fèng着,脸色很白。
“是为了跟什么人见面呗。”椎原典子答道。
“那么到底是跟谁见面?那是一个非要在那种时候,在这个地方见面的人吗?”
“估计是吧。”
“那就是说,是个和田仓义三很熟悉的人了。”
“是啊。所以田仓很放心地来了这儿呀。由于他是在跟夫人喝啤酒时突然想起,匆匆外出的,可见他们肯定是早就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是被人约出来的吧?”
“即便是被人约出来的,也一定是个田仓认为可以放心见面的人。”
“这么熟悉的人会是谁呢?”
两个人的谈话成了相互探讨的形式。
“我们来把和此事有关的人全都排查一遍吧。”崎野龙夫说道。
“好啊。首先是田仓的老婆。”
“哦,她倒是田仓最最熟悉的人了。但是,这和被约出来的说法有矛盾。再说,如果他们约好了要在这儿谈话,应该一起出发、一起乘坐缆车来这儿才对啊。他老婆比他晚了十分钟出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