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轨迹
不一会儿,龙夫的身影又从木墙外侧处出现了,典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龙夫又像刚才那样挥了挥手,然后沿着木墙朝典子的方向走回来。
“水真凉啊。”崎野龙夫对典子说着涉水的感想。
“好危险啊,看着都叫人心惊胆战的。”椎原典子直盯盯地看着龙夫说道。他正在用那块脏兮兮的手绢擦脚。龙夫腿上被水浸湿的位置大致在脚踝和膝盖的中间。
“比想象中要浅得多。河底下尽是大石块。只要踩着这些石块走过去,脚就陷不深了。”
“这算是什么实验啊?”
“试探一下两家旅馆从背面能否来往。从表面上看,那道木墙一直延伸到河中央,似乎很难绕过去。可是,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只要采取刚才我所说的那种方法,就并非没有可能。”
崎野龙夫放下裤管,穿上了鞋袜。
“这下就可以证明,住在这两家旅馆里的客人,不必通过上上下下的缆车,也能走到隔壁去了。至少,密室的范围扩大了。”
不知道龙夫的心里在想谁。
作为本案的相关者,在对溪庄这边是村谷阿沙子女士、阿沙子的丈夫亮吾,还有女佣广子。而在隔壁的骏丽阁那边则是田仓义三、田仓的妻子良子。这五个人中,到底是谁成为了龙夫的怀疑对象呢?
“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崎野龙夫对典子微笑道,“到底是五人中的哪一个呢?他们中的哪一个都能不通过缆车到达隔壁的旅馆,证明了这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说着,像是刚注意到似的看着典子道:“啊,不是五个人啊。在骏丽阁中还有一个。”
“哎?还有谁啊?”
“阿典,不就是你吗?你不是为了督促阿沙子女士写稿,也住在那里吗?”
“啊,讨厌。”
“怀疑所有的人,这可是犯罪推理的基本规则啊。”崎野龙夫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
八
给了旅馆的女侍一点小费后,两人再次乘坐对溪庄的专用缆车上来,来到了国道上。往右走,便是经过木贺去仙石原的方向;往左走,则是刚才从那儿过来的宫之下。
崎野龙夫走在前面,拐向了左边的道路。
“接下来,就去你刚才提议过的村道那边看看吧。”
说完,龙夫就溜溜达达地朝前走了。正好今天的天气也十分适合这样的散步,令人心qíng舒畅。
离开了国道后,两人就顺着村道往下走。上次来的时候正是烈日当空的大热天,今天则是凉风习习,空气中已经带有寒意了。来到这里,就能十分清楚地体会到,箱根所有的山峦已是秋意四起。
走到田仓坠崖的地点,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站定了。典子垂下目光默默地祷告了一会儿。悬崖的正下方,田仓血溅岩石,横尸河滩的qíng景又清晰地呈现在了眼前。
田仓到底为什么会被人从这里轻易地推下去呢?他在骏丽阁喝下了掺在啤酒里的安眠药。他妻子是不知道他要外出才将安眠药放入啤酒的吧?
或许正因为这样,田仓来到这里就昏昏yù睡了,毫无抵抗之力。在这样的状态下,谁都能将他推下悬崖。
崎野龙夫以前是反对这样的推理的。
那么,田仓为什么要在三更半夜里孤身一人来到这种地方呢?他到底要来见谁呢?那个约他来的人是否就是杀死他的凶手呢?
椎原典子又想起了坠崖前夜,田仓对qiáng罗的chūn日旅馆的女侍所说的“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一对qíng侣”的话。龙夫对此也极有兴趣,那么那对有意思的qíng侣又是谁跟谁呢?并且,这跟本案又在多大程度上相关呢?
椎原典子正在考虑这些事的时候,忽听得龙夫说:“这条路果然刚好只能通过一辆卡车啊。”他正注视着路面的宽度。
“卡车?这么说,坂本浩三和木下他们开的卡车果然是经过这里的了?”椎原典子问道。
“这么想是很自然的。坂本是田仓妻子的弟弟,也是本案的相关人之一。那辆迟到了一个半小时的卡车肯定来过这条田仓遇害的村道。”
说着,龙夫又歪着脑袋纳起闷来了。
“那辆卡车到底是在哪里倒的车呢?在这么窄的路面上是不可能掉头的。再说一边是悬崖,坡道又很陡,装满了货物的卡车要想倒退着回到国道上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啊……对了,晚上这里还没有照明,那就更加危险了。”崎野龙夫想了一会儿又说道,“阿典,沿这条村道一直下去,有一个小村落吧?”
“是啊。路尽头有个木材加工厂。”
“对了。木材厂有专用的卡车,在那里有可以掉头的平地。坂本和木下所驾驶的载重卡车就是沿着这条村道一直下去,在木材厂那里掉头的。”崎野龙夫两眼放光地说道,“好啊。我们就去问一下木材厂里的人。如果三更半夜有卡车进来,掉了头又开出去的话,他们应该记得的。”
“连日子都会记得吗?”
“要问的就是出事的当天夜里嘛。如果有卡车来的话,应该会留下印象的。试一试吧。”
走到看得见木材厂的地方,龙夫叫典子在原地等着,自己走到厂房里去了。可他进去了好长一阵子也没有出来。这座位于山坳中的木材加工厂还像上次来时一样,锯chuáng的声音响彻四方。典子看到那座屋檐低低的yīn森森的建筑,心里有些发毛。
过了二十分钟,龙夫出来了,可他的脸上呈现着的是失望的表qíng。
“没用。说没有那么回事儿。”他摇着头说道,“在这一年之中,都没有夜里有卡车到这里来掉过头。如果有的话,汽车引擎的声音是听得出来的。他们中有一半是住在这里的,都说没那种事。”
第15章
一
在木材厂得到了证实,在田仓坠崖的夜里,并无卡车驶入并掉头。对此,龙夫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怎么会这样啊……”他用手按住额头说道。
“这个嘛,”椎原典子见他有些沮丧,用安慰的口吻说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天夜里到底有没有过这回事,估计他们也记不清楚了吧。”
“可是,”崎野龙夫边走边说道,“那个木材厂里跟车的有四个人呢,说是他们那天晚上打了通宵麻将。第二天,发现了田仓的尸体,闹翻了天,所以前一天晚上如果有事,肯定记得清清楚楚的。说是如果有卡车进来,他们不可能听不见。”
椎原典子听他这么一讲,也就无话可说了。
“说得更绝的是,”崎野龙夫继续说道,“这几年里从来没有汽车进来过。所以,只要有外面的车辆进来总会留下印象的。说是这种偏僻的地方,到了夜里死静死静的,汽车发动机的动静那么大,还不闹得震天响吗?所以,只要有汽车进来,肯定会有印象。”
其中的道理典子自然也懂,她心想:大概也就是这样吧。